棋局布杀着(第2页)
“此一时,彼一时。”季桓的神色未变,声音依旧平稳,“袁术僭越,天下共击之。此乃国贼,为心腹之患。我主与刘豫州之间,不过是一城一地之得失,乃癣疥之疾。孰轻孰重,孰先孰后,自当有公论。”
郭嘉转过身,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地锁着季桓。“癣疥之疾?先生可知,刘豫州此刻便在许都?不知先生可敢当着他的面,再论一次这‘癣疥之疾’?”
季桓沉默了。
他知道,这是郭嘉的陷阱。他无论回答“敢”或者“不敢”,都落入了下风。
“桓此来,是奉我家主公之命,向天子,向曹公,献上我等的诚意。”季桓避开了那个陷阱,将话题重新拉了回来,“至于刘豫州,若曹公与天子恩准,桓自当亲自登门,负荆请罪。”
他的回答既表现出了足够的谦卑,又将皮球踢回给了曹操。
郭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缓缓走到案前,目光落在了那把被季桓擦拭得锃亮的短剑上。
“好剑。”他不由得称赞了一句。
“主公所赐,用以防身。”
“看来温侯对先生的安危,很是看重。”郭嘉的手指,轻轻地从那光滑的剑鞘上划过,他的声音也随之压低了些许,“只是不知,温侯是更看重先生的安危,还是更看重……先生此行,究竟能否为他换来一条生路呢?”
季桓感到自己的后心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恐怕已经猜到了他们八成的意图。但他脸上,依旧不能露出半分破绽。
“祭酒大人说笑了。”季桓的声音,依旧平稳,“桓之性命,微不足道。能为主公分忧,为汉室尽忠,方为桓之所愿。”
郭嘉笑了。“好一个‘为汉室尽忠’。”他直起身,整了整衣冠,“先生的话,嘉,会一字不差地转告司空大人。请先生好生歇息,想必不日,司空大人便会有决断。”
他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院门之外,王楷才像是虚脱了一般,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这才发现,自己的里衣早已被冷汗浸透。
“先生,”他的声音都在发颤,“此人……此人简直像个妖怪!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季桓没有回答。他缓缓地坐回案前,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短短的一番对话,耗费了他多大的心神。
他知道,他没有露出任何致命的破绽。但他也知道,郭嘉这样的人从不需要证据,他们只需要直觉。
他将赌注压在了曹操的多疑之上。现在他只能等待,等待曹操做出那个他预想中的选择。
夜,很快便再次降临。
许都的夜比下邳要安静,也更压抑。
就在季桓以为今夜又将是一个无眠的等待之夜时,房门被轻轻地敲响了。
不是白天那个青衣小吏。敲门声很轻,很谨慎。
王楷立刻警惕地握住了刀柄。季桓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
“谁?”
门外,传来一个同样压低了的、有些苍老的声音。
“季先生,我家主公有请。”
“你家主公是……”
“我家主公,姓刘,单名一个备,字玄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