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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壁以待变(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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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桓与吕布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那一丝波澜。

密使被带入内室,呈上了一卷信。

信来自下邳的一个富商。其内容让吕布都感到了心惊。

“……刘备为筹措我军粮草,加征徐州赋税,下邳、东海两地大族,怨声载道。徐州都尉曹豹,因故与张飞当街结怨……陈登父子,闭门谢客,言行暧昧,不知其意……”

信中寥寥数语,却勾勒出了一幅暗流涌动的徐州内部图景。

“好!好一个刘玄德!”吕布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站了起来,“他这是后院起火了!”

季桓的脸上却没有什么喜色。他将那封密信凑到烛火之上,看着它一点点地化为灰烬。

“主公,这只是表象。”他的声音,将吕布的兴奋浇熄了几分,“刘备乃当世枭雄,这点内乱,未必不能平定。但信中所言却为我们指明了方向。”

“什么方向?”

“陈登父子。”季桓的眼中闪动着思索的光芒,“此二人乃徐州士人之首。他们若真心辅佐刘备,则徐州固若金汤。他们若心生动摇,则刘备如坐火炭。”

“可信中说他们态度暧昧,我们又该如何?”

“暧昧,本身就是一种态度。这说明他们在观望,在权衡。他们在等一个更强的、更能为他们带来利益的人出现。”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目光在下邳与小沛之间来回移动。

“我们在小沛坚守,为的就是这个变数。现在是时候再往这潭浑水里投一颗更大的石子了。”

吕布走到他身边,看着地图上那两个近在咫尺的城池,胸中豪气顿生:“先生之意,是……”

“主公,袁术虽与我等结盟,然其性多疑,若无实利,必不肯倾力来攻。我等困于小沛,亦是寸步难行。”季桓的手指,从下邳缓缓滑下,点在了徐州最南方的广陵郡。

“与其坐等,不如主动出击。我军当以雷霆之势,南下攻取广陵!”

吕布眼中精光一闪:“攻取广陵?”

“正是。此举有三利。其一,广陵郡富庶,可为我军补充钱粮,摆脱刘备掣肘。其二,此乃送与袁术之大礼,既为其扫平北上障碍,亦能向其证明我军实力与诚意,催其出兵。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他的声音压低了,“广陵有事,刘备必遣大将率主力南下救援。届时其腹心之地——下邳,必然空虚!”

“下邳空虚,”季桓缓缓地转过头,看着吕布,“而城中,又有心怀怨恨的曹豹,和态度暧昧的陈登……主公,这便是我们的胜机。”

这是一个连环计。以攻取广陵为诱饵,调动刘备主力,再以内应之势图谋其根本!

吕布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起来。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千军万马,看到了下邳的城门正在向他缓缓打开。

“好!”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此事,便依先生所言!”

季桓再次躬身。

“桓,即刻便去安排。必不负主公所托。”

他转身退出了内室。当他走到门外,被庭院中的寒风一吹时,那挺得笔直的脊背才几不可见地微微塌陷了一瞬。

他抬头,望向天边那轮残月。月色如霜。

他又一次为吕布,也为自己,选择了一条最险恶也最便捷的道路。他希望自己能做一个高超的棋手,拨动着棋盘上的每一颗棋子,将所有人都算计其中。

可一种莫名的寒意却从他心底深处缓缓升起。

他想起了那段他烂熟于心的真实历史。历史上,吕布确实趁刘备与袁术在广陵交战之际,背刺一刀,夺取了下邳。

自己费尽心机,兜兜转转,甚至逆转了兖州之战的胜负,却似乎只是在用一种更复杂、更精巧的方式,将吕布重新推回了那条名为“背信夺徐州”的命运轨道之上。

他究竟是在改写历史,还是在用自己的双手,为历史那不可动摇的必然性,铺平道路?

这个念头像一根冰冷的针,深深地刺入了他的灵魂。

他没有回头,只是将手拢在了袖中。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属于另一个人的滚烫温度。那温度是他此刻唯一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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