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淬火后初啼(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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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是在帅帐的望楼上看到这一切的。

他看得并不真切。他只能看到远处那个新规划出来的工匠营里黑烟冲天,人影忙碌。他能看到,一队队分到了田产的士兵在不用操练的时候正兴高采烈地去往城外的土地上,开垦自己的家园。

他的军队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变得更强壮,更富有,也更忠诚。

而这一切的缔造者,就是那个此刻正待在他帐中的季桓。

吕布的心中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陌生情绪。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好像有点离不开这个“东西”了。

这个认知让这个一生都只相信自己手中画戟的男人感到了一阵没来由的烦躁。

他走下望楼,大步流星地返回了自己的中军大帐。

他掀开帘幕,看到季桓正和那个名叫张机的老头跪坐在案几的两侧。案几上摊着一卷竹简。

张机正在用缓慢清晰的语调,逐字逐句地念着什么。而季桓则像一个最专注的学生,仔细地听着,然后用一种腔调古怪的生硬口音模仿着。

“……君、子、曰……”

“不对。”张机皱着眉,为他进行纠正。季桓则耐心地一遍遍重复着。

吕布就站在那里沉默地听着。他听着那个陌生的、属于季桓的“新声音”,从一开始的干涩、别扭,到渐渐地,有了一丝属于这个时代的韵味。

那声音像一根羽毛,轻轻地搔刮着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季桓似乎是遇到了一个难解的句子。他指着竹简,皱着眉,试图向张机提问。但他会的词汇还不足以支撑他组织起一个复杂的问题。他“你你我我”地比划了半天,急得额头都渗出了一层薄汗。

最后他似乎是放弃了。他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吕布的目光。

他愣了一下。

然后他看着吕布,用一种混合着求教和探讨的语气,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他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句完整的话。

“为、何、说……兵、者,诡、道、也?”

声音是嘶哑的,腔调是怪异的。但那句话的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准确地敲进了吕布的耳朵里。

张机的脸上露出了震惊和欣慰的神色。

而吕布则怔在了原地。

他看着季桓,看着他那双因为思考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因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而微微抿起的嘴唇。他忽然觉得,自己胸中的那股烦躁莫名其妙地就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强烈的、想要将眼前这个人彻底揉进自己骨血里的滚烫冲动。

他挥了挥手,示意张机退下。

老学者如蒙大赦,躬身行礼,快步退了出去。

帐内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你,”吕布走到季桓身边,蹲下身与他平视,“刚刚,在与我说话?”

季桓点了点头。

“再说一遍。”吕布命令道。

季桓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重复了一遍:“兵者……诡道也。”

“很好。”吕布笑了。他的手抚上季桓的脸颊,那动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轻。

他忽然觉得,过去那些夜晚他只是占有了一具沉默而美丽的躯壳。

而从今夜起,他或许可以开始尝试着去触碰一下,那个一直被禁锢在这具躯壳里更为有趣的灵魂了。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粗暴地将季桓抱起。而是牵起他的手,将他从坐席上拉了起来,带向了那张卧榻。

“今晚,”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近乎诱哄般的沙哑,“用你的嘴再多说一些别的话……我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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