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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的筹码(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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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桓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他只是指了指那些图纸,又指了指老铁匠和他身后的工匠们,最后,指了指营区外那些正在接受整编的、他们的家人。

意思很明确:为我造出这些东西,你们和你们的家人就能活下去,而且能活得很好。

老铁匠的眼神瞬间变了。那里面不再有仇恨,只有一种被彻底折服的敬畏。他对着季桓,这个看起来比他孙子还要年轻的黑袍人,缓缓地跪了下去。

季桓做的第二件事,是“分地”。

他与军中的主簿官吏一起,将从雍丘掠夺来的田契、地契进行清点、造册。然后按照高顺和张辽呈报上来的军功簿进行公开公平的分配。

在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上,季桓亲眼见证了这历史性的一幕。无数出身草莽、一辈子都以为自己会死在某个无名沟壑里的士兵,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并从军官手中,接过那片象征着土地和未来的木契时,他们先是愣住,然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

他们高喊着“将军威武”,看向吕布的眼神充满了宗教般的狂热。然后,他们又会看向站在吕布身后那个沉默的黑袍年轻人,眼神里则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混杂着感激和敬畏的情绪。

他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他们知道,是这个人让他们这些草芥拥有了扎根于土地的希望。

而吕布则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傍晚,当季桓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中军大帐时,吕布正在灯下独自擦拭着一柄新得的宝剑。

“你做得很好。”吕布说道,“比我想的,还要好。”

季桓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案几边拿起一卷空白的竹简,用刻刀在上面费力地刻画着什么。他在学习,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学习这个时代的文字。他知道,思想必须通过语言和文字,才能变成真正的武器。

吕布看着他那专注而笨拙的样子,忽然皱了皱眉。他觉得这种沟通方式太慢,太低效了。他那柄名为“季桓”的最锋利的剑似乎被一个无形的“鞘”给束缚住了。

他站起身,走到季桓身边,看着他在竹简上刻下一个个歪歪扭扭的隶书。

“太慢了。”吕布说道。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转身,对着帐外喊道:“来人!”

一名亲兵立刻走了进来。

“去,”吕布下令道,“把俘虏中,那个叫什么……张机的,以前在张氏门下做文书的老头给我带过来。让他以后专门负责教先生读书,写字。”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那语气像是在命令一个仆人。

“让他尽快,开口说话。”

亲兵领命而去。

季桓停下了手中的刻刀。他抬起头看着吕布。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通往这个时代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扇门即将被打开。

吕布似乎很满意季桓眼中闪过的那一丝惊讶。他俯下身,双手撑在案几上,将季桓圈在了自己和桌案之间。

“你的脑子是个好东西。”他的呼吸喷在季桓的脸上,带着灼人的热度,“但我更喜欢,听它通过你的嘴说出来。”

他的手抚上季桓的后颈,那动作带着强烈的占有意味。

“今晚你做得很好。”他低声重复道,像是在给自己的猎犬喂食前的夸奖,“所以今晚,你可以歇一歇。”

他的另一只手拿走了季桓手中的刻刀和竹简,将它们扔到了一边。

然后他将季桓从坐席上抱了起来,走向了那张铺着虎皮的宽大卧榻。

在季桓的世界里,那属于雍丘的支离破碎的惨叫声渐渐远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个男人沉重的呼吸,和自己那不受控制,越来越急促的心跳。

他正在清点他那些带血的筹码。

而他自己也是这些筹码中最不由自主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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