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酱05(第2页)
他声音沉稳,字字斟酌,“犬子执近日查得西陵城粮荒棘手,已打算从南陵、北陵采买粮食与粮种,想着先赈济些饥民,再教农户补种速生作物,虽只是微薄之力,也算略补民生之缺,盼能为陛下分些忧。”
帝王指尖轻轻叩着御案上的地形图,声响在静室里格外清晰,语气却平淡得听不出喜怒:“哦?顾卿果然不负朕亲封的尚书之职。只是边疆战事吃紧,粮草调度还需全局统筹,顾家若真要办这赈济之事,可得格外稳妥些,莫要生了旁的枝节。”
顾父心中一凛,忙应道:“臣明白!定让犬子谨守本分,只办实事,绝不敢给陛下添乱。
这话刚落,就见帝王眼底闪过一丝微光。
顾明远暗自松了口气。
自古帝王心不可猜测。
…
西陵后花园
后花园的牡丹开得正盛,却压不住满庭的沉郁。只见一女子梳着高髻的发型,搭佩着镂空花冠,刹是好看。
偏生她穿了件淡紫的云绵裙,绣着的金蕊白花衬得她肌肤白得近乎透明,额间那点朱砂痣,更是在清丽里添了抹惊心动魄的艳。
旁人总觉皇家公主该是温室里供人捧在手心的娇花,可咱们这位殿下偏不。
她发髻上的细碎的步摇晃着贵气,手里的经书翻得熟稔,转身抄起银枪时,枪尖寒芒能瞬间让人心惊胆战,哪是什么任人赏玩的主儿?分明是朵淬了锋芒的带刺玫瑰,既有书卷气的雅,更有持枪护己的烈。
谁说这天下的女子不如男。
裙摆扫过沾露的草叶,指尖攥着的书卷始终停在原处,未动半分。忽有一人自暗处缓步而来,正是安平府的小王爷苏应祈。他一身蓝白色纱袍似被月光浸透,层叠衣袖在暗影里漾开涟漪;墨发仅用一枚银冠松松束着,几缕碎发垂在耳畔,偏生衬得那张脸清绝如霜。
旁人只当他是西陵城有名的纨绔,可安澜公主抬眸望他时,眼底却无半分轻视——她太清楚了,这看似散漫的小王爷,远不止世人所见的那点能耐。
昭昭,我………小王爷的话卡在喉间,未尽的情愫悬在半空。
(注:昭昭是小名,安澜是封号,本名李昭元)
可安澜却已将他未尽之言猜得分明,未等他说完,便上前半步,轻轻截住了话头。
“小王爷。”
她抬眸,声线清泠如浸了雪的玉,每一个字都落得掷地有声,“天下尚不安稳,本公主志在安定四海,实在是无心纠结儿女情长。”
说罢,她侧身让开身后的路,书卷在掌心轻轻一合:“园中景致虽好,却非此时该赏之物。小王爷若有闲心,不如多想想如何为边疆做一些事,此处,便不送了,请吧。
后花园的风卷着牡丹花瓣,落在安澜公主淡紫色云绵长裙的裙摆上,却没留住她转身的脚步。
他僵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袍。父亲与兄长此刻正远在边关浴血戍守,风沙漫卷中不知要忍多少苦寒;而自己,却在西陵城内里日日锦衣玉食、安稳度日。这般落差压在心头,沉得让苏应祈几乎喘不过气。
望着她决绝的背影,指尖攥紧了袖中准备好的玉佩,原是想趁今日,将这枚表达心意的玉佩送她,如今倒成了多余的物件。
待安澜公主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小王爷转身对随从沉声道:“备马,回府收拾行囊。
随从一愣,刚要询问,就见他语气坚定:“如今边境告急,百姓受难,儿女情长算得什么?我要去参军,守好这西陵城,也护好她想安定的天下。”
风再次吹过,卷起他衣袍的下摆,倒添了几分少年的意气风发……
“小桃,去备些吃食,我们去前线。”
安澜公主话音刚落,侍女小桃先是惊得一愣,随即躬身应道:“是,公主!”可望着公主眼底那不容置疑的坚定,又想起近日边境断断续续的捷报,她终是忍不住添了句担忧:“只是前线太过凶险,要不要……要不要多带些护卫随行?”
安澜抬手理了理腰间素银腰带,指尖落在镜台上的粮册与书信上,仔细叠好后尽数塞进随身布囊:“不必兴师动众,乔装前去便可,带太多人,反倒容易引人注目,误了正事。”
说罢,她转身走到镜前,抬手取下头上鎏金缀珠的步摇,换上一支素净的银簪;又褪去曳地的淡紫色云绵长裙,换上了一身利落的黑色男装。镜中人瞬间褪去了公主的华贵,眉宇间反倒添了几分清朗英气,倒像个寻常世家公子。
小桃动作极快,不多时便备好了干粮与伤药,还特意寻来两顶能遮面的帷帽。安澜公主接过帷帽,指尖轻轻拂过帽檐的轻纱,语气沉了几分,满是郑重:“我们此去,一来是想看看前线究竟缺什么、我们能帮上什么,二来是要盯着朝廷采买的粮草,确认它能否按时运到。这两件事,都牵着西陵城的安危,半分差错也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