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失控(第1页)
阿念自然算不上美人。
裴怀洲语惊四座,酣醉众人一时只顾得上挑剔阿念容貌,对着她连连摇头。
“这头发,这身量,如何称得上美人?”
“美者,当肤如凝脂,琼鼻朱唇,最最要紧的,是有双媚眼……”
“非也非也,凡美人须得乌发如云,呵气如兰,那是锦绣堆养出来的气……裴七,你素来慧眼识人,画得多少美人图,如今怎地瞎了眼,将枯草认作春花?”
一双双饧涩的眼打量阿念,一张张酒气醺然的嘴品头论足。
阿念站在这声音里,想不出自己该摆什么表情。
面前的裴怀洲似乎没有任何恶意,柔柔笑着,一手撑着脑袋,撩着眼皮看她。他长得好,天生一副清白雅致的样貌,教人想到兰草,墨莲,诸如此类高洁之物。
可谁敢说他不曾心怀恶意?
连这么个蝼蚁似的婢子,也要撵到这里来,遭受他莫名的指认羞辱。
好在阿念不觉得羞愧。长相自有天定,不够美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她被迫来到此处,是她倒霉,裴怀洲若是只为羞辱人才将她弄来,简直无趣下作,他才应当觉着羞愧。
周围这些酒客挑完了阿念的毛病,总算留意到裴怀洲话里另一层意思。
“裴七,你竟然看中这女子?”他们纷纷闹将起来,其中有认得阿念的,怪叫道,“什么一见倾心,她刚救上来那模样,你也能一见倾心?”
话里有内情,自然勾得旁人询问。便有目睹者娓娓道来。
讲季随春落水,裴怀洲派人打捞,船工错捞了季随春的婢女。第二次救人,才将那险些淹死的季随春寻了回来。至于为何季随春的婢女也在水里……
自然是忠仆救主心切,可惜不自量力,平白给裴怀洲添了麻烦。
这故事听得众人啧啧称叹,反倒疏漏了些许怪异之处。如若阿念真是季随春的婢女,坠湖之前如何不认识裴怀洲,偏要捞上来以后,才被裴怀洲“一见倾心”。
“罢了,罢了!”离得最近的男子笑道,“今日来的舞伎,裴郎瞧不上,偏说自己有心上人。如今心上人来了,裴郎便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的本事,毕竟城中谁不知裴郎多情体贴?对待自己喜爱的女子,想必别有一番手段,也好让我们学一学,日后不必遭美人的冷脸。”
裴怀洲只是笑。
“诸位莫要嘲我,我哪来的本事?你们会的,我也会,你们不会的,我从哪里学来?不过多画了几幅美人图,得了些风流虚名,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啊。”
他可能真的醉了,撑着小案摇摇晃晃站起来,向阿念伸手。阿念没动,甚至想躲,怎料他一个踉跄跌过来,手臂压住她肩膀。清甜馥郁的木莲香瞬间盖了阿念满头满脸。
“怀洲不胜酒力,先去歇息。”裴怀洲道声惭愧,便要离开。
阿念扭身后退,肩头却好似压了千钧重石。裴怀洲右手紧紧按着她臂膀,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看似被她搀着,实则推着她前行。
“过游廊,去别院。”他低垂着脑袋,喃喃细语,“那间落着青纱帘子的屋舍,瞧见了么?我惯在那处小憩。”
泛着酒气的呼吸打在阿念颈侧。她不适偏头,很想找个没人地界将他摔在地上。
可惜不能。
她承担不起后果。
裴怀洲半推半送地与阿念进了青帘屋舍,跌坐在榻上,又要茶喝。
“嗓子干。”他扯松衣襟,眉眼泄出些厌倦神色,“替我斟冷茶来。”
阿念左看右看,心想这人果然没醉。既然没醉,便是故意折腾她取乐。
她自案上提起茶壶,随便倒了半杯,递到裴怀洲眼前。裴怀洲没接,皱着鼻尖嗅了嗅,道:“不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