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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骘沉声道:“此回,夏将军是在我的监管之下出了差错,我亦有责任,便由丞相决断。”
“丞相!”夏烈挪跪几步,抬眸急急恳求,“我愿降职罚俸,只求丞相能准许我继续跟着都督作战!”
卢昶笑了笑:“樊阳是都督和将军打下来的,此为功,将军守城不利,此为过,如此功过相抵,倒也说得过去,只是因将军过错,的确造成了伤亡,不处罚不能抚慰军心,便降两级,仍旧跟随都督出征,如何?”
“多谢都督!多谢丞相!属下感激不尽!往后定修心养性,不敢再犯!”夏烈眼含热泪,连连叩首。
“夏将军快快请起,赏罚之事已商议完毕,还得再请夏将军与我们细细说明樊阳的情况,我们心中也都好有个数,以备在北方作战。”
夏烈抹了把眼泪,后退几步,回到座位上细谈。
下午,事毕,众人散去,卢昶单独留下。
“臣还有话与主上单独说。”
崔骘看他一眼,抬步往书房去。
卢昶跟上,往前几步,缓缓跪地,脱去官帽,放去一旁的地上,朝上叩首。
崔骘咬了咬牙,低声道:“丞相这是何意?”
卢昶道:“都督既已无心战事,那臣留这身官服也无用了,便求都督开恩,放臣归隐山林。”
“不知丞相何出此言?”
卢昶直起身:“夏烈鲁莽,无将帅之才,都督明知放任他一人留守樊阳城必出大乱,都督为何还要将他独自留在城中?都督以为只两三日而已,不会出事,可偏偏就是出事了,若不是校尉的兵马神乎其技从天而降,此刻樊阳城早已失守。樊阳对我们何等重要,都督比我心中更加清楚,可都督偏偏就是要贪念这三日,不惜悄自奔去胡城。难道风花雪月对于都督来说就这样要紧吗?要紧到可以无视军情?无视樊阳将士的性命?”
崔骘紧紧攥着拳,骨骼轻响,却无任何可辩解的话,咬牙低声道:“丞相放心,北方未定前,我不会再见她一回。”
卢昶又叩首行大礼:“臣祝都督一统北方,早成大业。”
三年后,崔骘率三千骑兵斩祖广于太华,自此北方一统,天下百姓无不称颂,雍朝最后一位皇帝再一次禅位,这一回,崔骘没有再拒绝。
崔骘从乾元殿中大步走出,朝一旁的夏烈问:“你弟弟到何处了?”
“前些日子便说到了,应该早已出玉阳城了吧?陛下放心,皇后和两位皇子很快便能抵达,陛下不必担心。”
“那便好。”崔骘拍拍他的肩,“宫中还有旁的事要你做,便等你二弟回来,也不着急这两日,如今先帝刚禅位于我,各处还得多加防范,以免路上有埋伏,伤到皇后和几位皇子。”
“是,臣谨遵陛下吩咐!”
崔骘微微颔首:“你去便是,这几年你跟着我四处征战,甚是辛苦,如今宫中这繁琐礼节之事便由他们文官去操心吧,你也好好歇几日。”
夏烈抱拳:“臣告退。”
崔骘看他走远,随手召来殿前侍卫,低声吩咐:“你去丞相府,与丞相说,朕要修建一座宫殿,让他来宫中商议。”
卢昶和丛述正在一起,闻旨,丛述低声道:“陛下才登基,登基大典都未完成,便要大兴土木,这恐怕不妥,丞相可一定要劝劝陛下。”
“明之以为陛下为何要修这座宫殿?”
“这……”丛述略一思索,讶异道,“难道是为了迎菀夫人进宫?”
“你还称她为菀夫人吗?陛下听见,想必要不高兴了。”
丛述叹息一声:“陛下这几年安心征战,我还以为……罢了,皇后虽不算是英明睿智,但也大差不差,又无外戚隐患,陛下要喜欢便喜欢去吧。”
卢昶抬眼:“不让我劝告了?”
“若陛下这几年并非是将皇后放下了,那皇后和几位皇子孤苦伶仃留在玉阳,陛下必定心有亏欠,想要补偿也是人之常情,只怕是劝不住。只看看如何能省些钱,少些阵仗吧。”
“我也是如此想的。”
“那你去吧,我便不与你一同了,若是我们都劝,更劝不住。不过也不必着急,那位菀夫人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等她进了京,再去请她去劝陛下,或许有用。”
三月,车队从玉阳城出,崔骘在宫中焦急等候,直至听人来报,车队离京不过三十里,他实在是忍不住奔出宫去。
几个郎官跟着,止不住地劝:“陛下,您刚即位,前朝余孽恐未全清理完,城外说不定会有刺客啊。”
“不必担忧。”崔骘迎面碰上领兵巡视的冯事,朝他一招手,“你去叫上夏将军,你们一同与我前去城外迎接皇后。”
随后,他城銮驾带着一队兵马出了宫门,径直往城外去,声势浩大,街道上的百姓匆匆躲避退至两侧,跪地叩首不敢直视。
丛述听见动静,生怕出什么乱子,紧忙上前行礼,跟随同往城外。
銮驾急急向前,銮铃叮叮作响,崔骘越坐越着急,忍不住推开车门,抬眸去看,只是平广的大路上,除了退避两侧百姓,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