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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初还在犹豫,但拿到轩辕剑的当晚南便决定要对混沌出手,永绝后患。
想不牵连无辜除掉混沌的前提是引出混沌的本体,混沌是一位以人性之恶为供奉的邪神,背叛是他最喜欢的情绪,南星便以身入局,为祂搭了座戏台。她笃定混沌会因舟岱的背叛现身,并出于取回混沌珠的想法将她的尸身带回老巢。
计划很周全,唯独没料到谢澄会来,抢先一步将她带走。
贪狼想起适才谢澄苍白又绝望的神色,倒吸一口凉气:“我的乖乖,谢澄该不会以为老大真死了吧?”
武曲急眼:“我们得把老大抢回来,万一被谢澄随手刨个坑埋了,那就完蛋了!”
最后还是廉贞震住场子:“别坏大计!老大一个时辰后自会复苏,既然这厢已被谢澄解决,我们就按原计划推进即可。混沌珠还在老大体内,混沌不会任由谢澄将她带离。”
贪狼、武曲都没意见,舟岱却摇摇头:“你们去办正事,我跟上去看看,万一谢澄出事,老大会发飙的。”
“你疯了,现在你可是‘杀’了老大的叛徒,他个半只脚迈进生死境的仙君,抬手就能碾死你。”贪狼一副让他别多此一举的口吻。
舟岱却不理会,他将晦明剑背在身后,手攥厘魂刀,焚去一张南星给他的足以骗过混沌的至高境匿形符,踩着满地落雪与腥红,执意跟了上去。
也许他跟谢澄真的很像,以至于在场只有他能读懂谢澄眼底的枯败。
曾经他打算烧死自己时,也是这样不顾一切的神情。
第132章复生
北境的妖兽大多只有杀戮本能,一路走过来,轩辕剑已浸满血色,但一向爱惜它的剑主却没有如往常般,舀起雪水将它拭净。
轩辕很愧疚,它没有保护好剑主的道侣,愧疚到一声剑鸣都不肯发出,只沉默地扫清前障。
谢澄几乎变成了移动的雪雕,他怀中人却被护得周全,半点风雪也吹不到。
他走出北境,一路到了寒州,兜兜转转没有进霜息城,而是来到了供奉南星的那座小庙。
他来得不巧,庙中还是只有知客僧和小沙弥两人,他们还记得谢澄,毕竟他曾出钱为庙中法像重塑金身,是以印象深刻。而他怀中的女子被掩去面容,看不真切,但知客僧凭那青白的手臂断定,那是一位已逝之人。
春日的寒州依旧在下小雪,x落在身上酥酥麻麻。谢澄没要斋房,只坐在无雪亦无人的廊下,替怀中人烘化结冰的发丝,等头发恢复以往的温暖蓬松,他便耐心地为她梳发。
他不想让旁人碰她,也不许她离开自己视线哪怕一瞬,最终还是抱着她进了斋房,褪去湿冷破损的衣物,亲自帮她沐浴更衣。
这期间,南星就像个了无生机的木偶,任他摆弄。
换上新衣,披上大红斗篷,少女的脸颊埋在柔软的狐毛里,恬静又乖顺。她的脸被斗篷映出几分血色,谢澄怔愣地望了半晌,却并没有等到她醒来。
他沉默着将她背起,走到佛堂,倒出一袋又一袋金子将福德箱填满,悄无声息地再次步入风雪中。
天地广袤,人烟袅袅,他却像个漫无目的的行尸走肉,除了赶路,他唯一的动作就是回首看看肩上人的反应。
崔兰珉在世时,常跟他说“执念难消易成劫”,心无挂碍才能成就大道,少年时谢澄活得轰轰烈烈、春风得意,看似人生赢家的少年其实连自己为什么而活都不知道。
可世上居然有人从始至终目标明确,无论贫富贵贱、强弱兴衰,她永远大胆追逐自己的执念。敢离经叛道,敢快意恩仇,敢杀不可杀之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创立北斗。
谢澄默默关注少女的一举一动,直到他也生出执念,执念的彼端只有她一人,谢澄像不知疲惫的旅人,跋涉千里去到他的归宿身边。为此,他拜入仙门,愿意接替家主之位,清洗仙门格局……
但如果让他诞生执念的人已经消失,那这一切的一切,都将失去意义,他无心再管。
谢澄打算去岚州白鹅村,记得南星很喜欢那地方,说是个山清水秀的埋骨地。
他也很喜欢。
走着走着,谢澄抬头,冷冷注视着空中盘旋不去的乌鸦群。这群畜生居然在觊觎他背上的女子,或者说,在窥探他们二人。
一道足以开山断海的剑气斩出,竟没能驱逐掉鸟群。
戏谑又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明明知道吾乃神明,神明无所不能,吾说有办法救活她,你为何不信?”
谢澄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拉紧斗篷的帽檐,不想让他盯着南星。
“哦,我知道。”混沌笑笑,“你堂堂仙君,名门正派出身,不愿与邪神为伍,即便这个邪神可以让她死而复生,你也要为了所谓的正直道义而拒绝,亲手放走她的最后一丝可能,对吗?哈哈。”
“吾的这位继承人真是不成器,被自己的心腹背叛,死得凄惨不甘,真令人唏嘘。”
混沌不断嘲讽,试图激怒谢澄,祂实在盼着这位轩辕剑主过得不舒心,谢澄越难过,混沌就越畅快。
但他百般挑衅,得到的也始终只有一个冷冰冰的“滚”字。
乌鸦群还跟着二人,但很久没有再发出嘈杂的声音。谢澄目不斜视地走着,路边山石下压着一具尸体,他的半个身子都被轩辕剑削去,形容可怖,是谢澄赶去找南星时随手处理掉的杂鱼。
就在这时,乌鸦又重新凝聚成独眼,一道灰色神光从天而降,包拢住那具尸体。
转瞬间,白骨生肌,血液流淌,沉寂的心脏再次跳动,断掉的四肢重新长出。那意外重拾生命的男子愕然地爬出碎石堆,见到谢澄,面色惊骇,手脚并用着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