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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深弓腰,双手护在胃脘,所幸乌发束于冠内,不若,便是掉下一缕靠在脸颊,也不见得他有气力撩起来。
“殿下?”贺兰远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痰盂旁边,探看他费力呕出的东西。
漆黑一片,所幸没有红点。
闻折柳用帕子点唇。
“别看了,没有血,只是刚吃下的药。”
他原本不想吐的,怎奈胃脘翻绞,不呕出去,实在坐立难安。
闻折柳脸上没什么血色,如在大风大浪之中的晕船者,可他面无波澜,平静得不像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夫。
“朕这是要生了?”
贺兰远当即给他把脉,片刻后蹙眉。
“陛下,您虽有生产之兆,可您腹中羊水未破,且怀孕的时间未到,应当没这么快瓜熟蒂落,微臣方才探过,无出血,只是腹痛,惊扰胃脘,胎动不安,并无大碍。”
闻折柳听她这话,本欲宽心,可肚腹发紧,他便是想刻意忽视,也实在做不到。
“为何,会腹部发紧?”他轻抿唇。
许是许久未吐,忽地作呕,闻折柳不仅胃里火烧火燎,疼得厉害,喉咙也干涩,喉结不断滚动,才不至于咳出来。
“微臣给您用了镇痛的草药,半刻钟后应该会起效,只是……”贺兰远欲言又止。
闻折柳偏头咳了两声。
“有话直说。”
贺兰远斟字酌句:“您胎位不正,孩子体型又较大,生产过程,恐怕会不太好受。”
“不太好受”?
是指他,还是指孩子?
心中波澜渐起,闻折柳深深吸入一口气,再缓慢吐出。
他一般不会动情绪。
因为有情绪,往往意味着有问题,在情绪把自己压垮前,先把问题解决,就不会再有情绪。
可这孩子在他腹中待了八月有余,便是每天只打招呼的邻居,也多少混了个眼熟。
她可能有事,他怎会不牵挂?
关心则乱,他一起怜悯之心,思绪就跟着起起伏伏。
他怕。
他怕失去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在他肚子里待太久了,已经成为他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但他不能说自己怕。
在她人跟前展露脆弱,无异于毫无保留地袒露自己的伤口,不一定能得到她人怜惜,还大概率会被嫌弃。
除非,在何霁月跟前。
闻折柳抿了口茶,轻咳一声,掩过眼底慌乱:“那有何法子?”
贺兰远跪在下头,规规矩矩回话。
“可以找个医公来,在您腹部涂抹猪油,轻柔推揉,但此法风险较大,一朝不慎,便会流产,陛下需慎重。”
高风险,低回报,这事着实不太妙。
此路不通,大可换一条康庄大道。
闻折柳抬眸:“有无别的法子?”
“还可饮紫苏汤,与少量当归芍药散,和畅胎气,以及您需静卧养胎,避免发怒及思虑过重,怒伤肝,思伤脾,情绪乱则胎气逆,因着情绪有个闪失,就不好了。”
闻折柳摁了摁额角。
“朕知晓了,你把方子留下,让小厨房煎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