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1页)
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内外的光线与声响。
榻上的谢知白却在门关上的瞬间,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里哪里还有半分顺从与沉寂,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正在疯狂计算和酝酿风暴的寒潭。
绝对静养?他当然需要。
但静养,不代表思维的停滞。
身体的恢复,需要时间,而这段时间,正好可以用来……编织一张更精密、更隐蔽的网。
他的目光,落向了窗外被竹帘切割成细碎光斑的一隅湛蓝天空,眼底最深处,冰冷的火焰无声却猛烈地燃烧。
养病,亦可为下一次的致命出击,磨利刀刃,积蓄力量。
他的棋盘,从未收起,只是暂时换了一种更隐秘的方式,继续推演。而萧寒声的警告,如同另一重枷锁,与病痛一起,将他困在这方寸之地,却也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活下去,本身就成了最残酷的复仇的一部分。
旧痕新痂
城西别院的安宁,仿佛是被强行从喧嚣宫廷中剥离出来的一方脆弱天地。
连日的温泉药浴似乎终于撬动了沉疴的坚冰,配合沈太医倾注心血的针灸与方剂,谢知白那骇人的咯血症状被暂时压制了下去。
但他依旧虚弱得如同一捧即将燃尽的死灰,每日绝大多数时辰依旧沉陷在昏睡与短暂清醒的交替之中,清醒时也往往眼神涣散,对外界反应迟缓。
这日午后,窗外渐渐沥沥下起了雨,雨丝敲打着芭蕉叶,发出单调而绵密的声响。
谢知白被这自然的白噪音从深沉的昏昧中渐渐唤醒。
喉间干涩灼痛,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他下意识地微微侧头,伸出那只苍白瘦削、几乎可见纤细骨形的手,颤抖着摸索向榻边小几上的青瓷水杯。
指尖几次触及冰凉的杯壁,却因无力而滑开,反而一不小心,将杯旁一只小巧玲珑、触手温润的白玉药瓶扫落在地。
“啪嗒——”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在雨声背景下的寂静室内显得格外突兀刺耳。
那只品相不俗的白玉小瓶顿时碎裂成几块,几颗圆润的、朱红色的丸药从中滚落出来,滴溜溜地四散在光洁的地板上,像极了凝固的血珠。
房门几乎在下一秒就被推开,萧寒声迈步而入。
他先是目光锐利地扫过地上狼藉的碎片和药丸,随即视线立刻落在谢知白试图撑起身、却因脱力而微微喘息、脸色愈发苍白的模样上。
他没有立刻去收拾那片狼藉,而是先快步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度适中的温水,然后回到榻前,稳稳地将杯沿递到谢知白干裂的唇边。
谢知白没有拒绝,就着他的手,小口地、极其缓慢地啜饮着。
微温的水流滑过灼痛的咽喉,带来一丝短暂的、微不足道的舒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