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1页）

“在…在哪？”

嘶哑的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血气，仿佛从灵魂深处呕出。

萧寒声的目光沉静如深潭古井，对上他眼中掀起的惊涛骇浪：

“内务府私狱，最底层的寒水牢。”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但“寒水牢”三个字本身，便是世间最阴寒的诅咒，足以让任何知晓其含义的人瞬间血液凝固，遍体生寒。

谢知白的脸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比身上素白的寝衣还要惨白，近乎透明，皮肤下淡青的血管清晰可见。

寒水牢…那是内务府处置“罪奴”最阴私酷烈的炼狱，常年浸泡在冰髓般刺骨的污水中，铁链加身，暗无天日，非人的折磨直至死亡……阿瓷！那个连吹阵冷风都会打哆嗦、最怕黑又最怕冷的傻丫头！巨大的恐慌和焚心的愤怒如同剧毒的藤蔓瞬间绞紧了他脆弱的心脏，几乎要将它捏爆。

眼前骤然一黑，天旋地转，身体彻底失去控制，向前软倒，一口滚烫的鲜血毫无预兆地喷涌而出，溅在萧寒声玄色的衣襟和冰冷的臂甲上，绽开数朵刺目、粘稠的暗红梅花。

“公子！”一直守在门外的沈太医闻声冲了进来，见状大惊失色。

萧寒声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手臂瞬间收力，如同铁箍般将谢知白滑落的身体牢牢箍住，避免他栽倒在地。

他看着怀中人紧闭双眼、气息微弱如游丝、唇边蜿蜒血迹与苍白面容形成触目惊心对比的凄惨模样，那深不见底的黑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快如闪电的波澜，快得让人无法捕捉是惊愕、厌烦，还是别的什么。

“救她…”谢知白在彻底被黑暗吞噬前，用尽灵魂最后一点气力，手指无意识地、痉挛般地攥紧了萧寒声胸前沾血的衣料，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气若游丝地吐出两个字，每一个音节都浸满了血沫和绝望的哀求。

萧寒声没有回应。

他沉默地、动作依旧稳定地将人小心放回枕上，仿佛在安置一件易碎的瓷器。

然而，那被热血浸染的衣襟和臂甲，却在昏黄灯光下透出一种无声的、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

沈太医手忙脚乱地上前施救，银针急刺，带起细微的破空声，苦涩的药香在血腥味中弥漫开来。

萧寒声直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影在榻边投下浓重而压迫的阴影，如同命运本身，沉沉覆盖住谢知白苍白脆弱、仿佛随时会消散的身躯。

他垂眸，目光落在自己衣襟上那抹刺眼的暗红上，停顿一瞬，随即抬眼，锐利的视线穿透静室，投向门外沉沉的、无边无际的夜色。

那双深邃的眼中，骤然迸射出冷冽如极地寒冰的锋芒，如同最锋利的刀锋出鞘，瞬间刺破了暖室虚假的平静。

“沈太医，”他开口，声音比北域的寒风更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务必保住他的命。”

“是，大人！”沈太医额头冷汗涔涔，手下丝毫不敢停顿。

萧寒声不再多言，转身，玄色披风在身后划出一道决绝冰冷的弧线，大步流星地离去，迅速融入门外更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