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休想抽身(第2页)
奚汐明白了,这就是底线。皇后之位,不仅是平康侯府还是与它盘根错节的世家门阀集团的核心利益,一个小小女子还妄图破坏他们的大业?死了大不了再换一个后位‘镇纸’。中宫之争,她没有下线的资格,下线可以,拿命来换。
楚氏终于被激怒,“侯爷你说的是什么话!她是你我的女儿!”
高瞻看向贵妃又是一声冷哼:“她若不是,本侯会惦记她死活?枉本侯担心你死在这宫里,你便是这么敬你父亲的?”
原来如此,原来听到她和晋王的事,侯爷是来看她是死的还是活的。
奚汐伸出双手,翻转十根手指:“女儿这双手,外面那潭梓凰湖,父亲大人不会不知发生了何事,那时父亲大人怎不来问我记不记得什么?”
“不孝女放肆!”高瞻抓起手边的瓷器狠狠砸在地上。
啪地一声,是碎片打在衣料上的声音。奚汐睁开眼,只见侯夫人站在她身前,张开双臂为她挡住了溅起的瓷器碎片。娇弱的她明明在丈夫面前颤抖不停,却还是要护着她。
奚汐手撑着软褥站了起来,轻轻拉开侯夫人,“平康侯,放肆。”
她害怕皇帝是本能,害怕太后是因为人家有夹她手指的权力。可这爹是怎么回事?当我是吓大的吗,从小到大也就奶奶用衣架吓唬过她。而且我现在是贵妃啊,亲爹你还记得不?
奚汐冷声道:“父亲大人乃侯爵,二品爵,左丞相,官拜正一品。本宫这大昭的一品贵妃究竟是比不得您的二品爵还是一品官,轮得到父亲大人来呼喝?”
高瞻被贵妃震慑住,竟不由得站起身来。
奚汐又道:“本宫敬父亲大人是孝道,但父亲大人可懂得君臣之道?在家中时父亲为君,而今在这宫中谁是君谁是臣?”
高瞻双手握拳,在贵妃冰霜一般的眸子中败下阵来,稍稍拱手:“臣的确失礼了。”
奚汐心中暗叫妈呀,攥紧的手心指甲都要掐破肉了。她就是一装模作样的纸老虎,高侯爷再不软下来,她就瘫了。
高瞻垂下手,改了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后位如渊,为父岂能不懂。可我等之家,不进则退,非荣即辱。殿下,中宫之争,你不可逃,为父亦不可逃。但殿下勿要担心,后位之途上的荆棘,为父先为你趟过。”
美貌的中年大叔露出慈爱的表情,别说,还真让人没法伸出打脸的手。
奚汐也不好再恶事恶气,闷声道:“父亲大人的交代,本宫自有盘算,不敢让父亲费心。宫门快下锁了,父亲大人请勿违了宫规。”赶紧走吧!
高瞻脸色铁青,怒而甩袖,“那便请殿下善自珍重,好自为之!”
楚氏并未跟着夫君走出去,而是等他跨出殿门后,趁机拥住了女儿。奚汐僵住了身体,她的妈妈在她出生时就去了天堂,她从来没有被母亲一样的人抱过。
楚氏附在耳边悄声道:“进宫前母亲对你说过的话,还记得?”
奚汐无语,又来,哪句啊?
楚氏道:“承露当借椒房宠,守心莫作长门怨。”
这话不难理解,看似懦弱的侯夫人居然还是人间清醒,奚汐能体会她爱女之心,乖巧点头,“母亲放心,女儿谨记在心。”
“臣妇告退,娘娘务必珍重凤体。你自小脾胃不佳,切勿多食容易积食之物,临近冬日,不可再过多贪吃瓜果。秋嬷嬷再过些日子便要回府,日后便不可再进宫照看你了。儿啊,你定要顾惜自个儿……”说是要告退,楚氏却抓住女儿的手喋喋不休,同时不断回头去看丈夫快要消失的身影,“溪溪,你务必记住母亲的话,谋取君心,勿陷君心。”
奚汐望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感觉脸上湿的,伸手一抹发现自己竟然哭了,莫名其妙。
“合欢枝下泪痕新,金鞍尘埋残玉恨。廿载黄泉终不遇,人间何必觅双枕……”
鲁瑾进来听见她口中的诗,忙道:“娘娘正值盛宠,何苦吟这蹙眉的字句。”
奚汐赶紧甩甩头,是高贵妃记忆中从她母亲口中听来的一首诗,听着好像是女子二十年才发现遇人不淑的怨诗?
“鲁公公,这诗是什么意思?”
鲁瑾看了眼侯夫人远去的身影,叹道:“总不过是少时恩爱夫妻,而今相看两厌的悲吟。”
少年恩爱夫妻?奚汐撇撇嘴,她可一点没看出来那对夫妇有恩爱的痕迹。有的只是一个身在高位手握权力的男人,对他妻子的不尊重和瞧不起。作这样的诗,难怪刚才嘱咐她‘勿陷君心’。
奚汐夸道:“鲁公公你真厉害,连诗也懂得。”
古代也不是人人会写诗。宫人们就不是人人都识字,识字了也可能是文盲,那些没有标点符号的书文,字分开能认识,凑一块儿就看不懂了,所以宫里才有专门给妃嫔读信写信的秉笔内官,像鲁瑾这样懂得诗文的更是凤毛麟角。
贵妃娘娘的夸赞,鲁瑾可笑不出来,闻名京城的才女莫非是沽名钓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