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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侄儿刚刚做什么去了?
凌三叔眼神发直地走了。
一路长吁短叹,回到后院,关门跟三叔母私下里议论,“还是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得想法子让他跟朝廷告个长假,人缓一缓。”
三叔母惊道:“这般严重,需要告长假了?早上我起来见了凤池一面,他穿戴好了正打算上朝,我看他妥帖都很。”
凌三叔叹气个不住。
“我这大侄儿啊,从小心思重!你看他表面风平浪静的,事全搁这儿呢。”他戳了戳心脏位置。
“前阵子我就看他不大对劲……”
也不知为了何事想不开,非要自罚家法。入夜后,一趟趟地差老仆寻他,意图让他去祠堂监看。
血肉模糊的家法场面,他这辈子监看一次就够了。
那几晚他听到祠堂老仆又过来寻他,不管在用饭还是在洗脚,撒丫子就跑……
凌三叔越想越心焦,又焦急又气:“这孩子小时候他母亲在时性情极好的。也不知阿兄带在身边如何教的,教成现在这模样!人是成才了,什么都憋心里,跟家里人一个字不说!”
新妇一走了之,大侄儿表面上什么也不显露,家人都被瞒骗过去,以为大侄儿其实不怎么在意。
直到人熬了四个日夜不睡的事揭露出来,凌三叔险些吓死。强行喂药下去,人睡了二十个时辰不醒,又把凌三叔吓得半死。三叔母求遍了京城几处大庙。
后来人醒来,又若无其事地去上朝。夜夜得盯着喝药才能睡一阵。
凌三叔夫妇关起门嗟叹了许久,这才恍然察觉,大侄儿心里对这位想方设法迎娶进门的新妇,只怕比每个人以为的都要在意。
三叔作为家中辈分最大的长辈,当即拍板。
“明日我去官署一趟,亲自替凤池告假。”
“人又不是弓,哪能一直绷着弦?政务再忙,朝廷再缺不了人,也得要有命忙公务!我替他告个假,让凤池在家里缓上十天八天,把他心里堵的这口气缓过来。”
*
轰隆——
滚滚江水从上游涌下,这段河床悬而陡急,上下游落差大,发出巨大如雷鸣的轰鸣水声。
发源于西部高山峻岭之中的岷江河道,最近上游持续大雨,引发几处山洪。
位于中游的巴蜀郡官员严阵以待。
自郡守以下的大小官员,这几日都亲临江边,盯紧堤坝,防备洪水冲破堤防。
“凌郡守!”
轰鸣江水声中响起一道清越嗓音,带着斗笠的人影翩然如鹤,踩着石头走近堤坝边。
酷暑天气,江边人人都带遮阳斗笠,人人都穿轻便透气的苎麻袍。来人也穿一身士庶不分的苎麻素袍,却格外显出衣带当风的轻盈意境来。
前方监看水情的凌郡守应声回头。
凌郡守是个四十余岁年纪的中年文官。凤眼,美髯。凌家家传的冷白肤色,抵不住在外多年的日头,晒得黑里透红……
看清来人,凌郡守抬起斗笠,晒红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欣喜迎上几步。
“张先生,今日怎么来水边了?当心日头,严防中暑啊。”
对面的斗笠掀起,露出一张白皙精致的面孔。
在三伏天的大日头下果然肌肤也隐约泛红……
巴蜀地界湿热,把章晗玉给闷得不轻,她白天轻易可不会来江边。
但今日不寻常。
她早晨收到了郡守府文掾的任命书。
以后她就是巴蜀郡守麾下的众多文掾之一,虽然不上品级,但毕竟吃起了公粮嘛。
来拜谢顶头上司,必须的。
她一拜还没拜下去,凌郡守赶紧扶起。
“受不得张先生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