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浮云蔽白日3(第2页)
“府上还有事,明日再来看你。”言罢,他俯身,轻柔抱了抱她。
孟悬黎惊得睫羽乱颤,垂眸不敢“望”他。长发滑落手腕,她撩开发丝,掌心紧握着汤婆子传来的暖意。
“……你去吧。”
听陆观阙的脚步声远去,孟悬黎莫名追忆起他过往的种种举动。他总是这般温柔、随和、儒雅……分明是这样好的人,她心底深处,为何总萦绕着那挥之不去的后怕?
是,怕他骤然离去?
抑或是,怕那守寡的凄清岁月?
孟悬黎摇了摇头,深觉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忽而,她凝神细听。
窗外庭院中,点点雪珠儿被寒风裹挟着打旋,间或夹杂着枯枝的掉落声。
孟悬黎伸手,指尖沿着炕桌,触到窗子,是一层因室内温热而融化的水汽。
指腹温润,记忆与夙愿,再次如潮水般涌向孟悬黎。
她唇角不觉弯起,轻轻喟叹:“下雪了。”
*
孟悬黎在屋内将养了大半月,这日天光放晴,雪霁风清。
她在沉璧搀扶下,于廊下散心透气。刚坐定,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孟姑娘,今日感觉如何?”
自那日后,苏子胥虽日日遣人送药至孟府,但仁济堂事务繁杂,他亲来的次数寥寥。今日竟亲自登门,想必是有要事。
“今日好了许多,眼睛已不疼了。”孟悬黎双眸覆着轻薄的素绢丝帕,外人一看便知端倪,“只是夜里,依旧睡不安稳。”
“这丝绢。”苏子胥走近,立于她身侧,“姑娘不必覆着了。”
“我是怕白日里碍着丫鬟们做事,这才戴上的。”孟悬黎微微蹙眉,疑惑道,“先生今日亲临,是有要事?”
苏子胥微怔,将东西置于旁边案几上:“外间皆传,姑娘与世子爷婚期定在下月初。苏某一介布衣郎中,身无长物……”
“此乃我行医多年,手录的札记心得。姑娘日后若得复明,或可一观。”
孟悬黎闻言惊讶,喉头微动,推辞道:“这如何使得?此乃先生心血所系,岂能白白赠我?”
苏子胥淡淡一笑:“姑娘当日不是说,要为世子爷研习医道么?”
“这本札记,所载颇详。”他语速忽而放缓,一字一顿,清晰异常,“况且,明年开春,我便要携甄小姐回钱塘了。”
孟悬黎曾听闻,这苏先生与甄小姐,自幼便有婚约。
“钱塘?”孟悬黎不解,“先生在东都经营得好好的,为何忽然要回去?”
“东都居,大不易。”苏子胥语气疲惫,“铺面租金高昂,虽终日忙碌,所得却甚微薄。算起来,连给姑娘送一个月的药资都不及。故而思量着,不如回钱塘故里,成亲后,再开一间小小医馆,图个安稳度日。”
“原来如此。”孟悬黎略作沉吟,侧首唤道,“沉璧,去将我首饰匣中那对羊脂玉镯,还有前日世子爷送来的赤金项圈取来。”
苏子胥连忙拱手:“孟姑娘,这可使不得,苏某与姑娘说这些,绝非为讨要馈赠,实是……提前作别。”
沉璧很快便将东西捧了出来。
孟悬黎拢了拢身上的软毯,温言笑道:“苏先生,这些时日,我的病,乃至世子爷的病,都是你照顾的。你我虽相识日短,也算半个朋友了。这点东西,权当是我给你与甄小姐的新婚贺礼。若日后得便,定当亲至钱塘,讨杯喜酒喝。”
“那……”苏子胥敛眸,眼中情绪难辨,声音却依旧恭顺,“苏某便深谢姑娘厚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