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1页）

自从上次在梦里紧紧抱住她，然后被冰冷的黑暗吞噬惊醒后，已经过去很久了。

久到我几乎要以为，那扇门再也不会为我打开了。

日历一页页撕掉，黑板上的倒计时数字越来越小，我的名字却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成绩单的最顶端。

“这次模拟考，班级第一又是XXX同学。”班主任的声音带着赞许，在讲台上回荡。

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来，我能感觉到一些目光落在我背上，有羡慕，有嫉妒，更多的是漠然。

我低下头，盯着摊开的习题集，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和符号像蚂蚁一样爬进我的眼睛，却爬不进我的心里。

老师的表扬像一阵风，吹过就散了，什么也没留下。

放学铃声像解脱的号角。

我收拾好书包，动作机械。

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桌椅碰撞声、嬉笑声、约着去打球去喝汽水的招呼声，像潮水一样涌来，又迅速将我孤立在中央。

我就像一块礁石，沉默地杵在那里，看着他们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地涌出教室。

空气里残留着粉笔灰的味道，还有他们留下的、属于青春的热闹气息，但这气息与我无关。

“嘿，还不走？”一个平时还算能说上两句话的男生路过我桌边，随口问了一句。

“嗯，做完这道题。”我头也没抬，手指点着练习册上的一道难题。其实早就解出来了，只是不想那么快融入外面那片不属于我的喧嚣。

“行吧，你牛。”他耸耸肩，也快步离开了。

很快，教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窗外是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和远处操场上模糊的奔跑身影。

巨大的寂静包裹着我，比任何喧闹都更让人窒息。

我背上书包，走出教室门，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每一步都敲在心上。

回家的路不长，我习惯性地走得很慢。

路过街角的超市，里面挤满了穿着同样校服的学生，玻璃窗上蒙着一层温暖的水汽，映出他们模糊却生动的笑脸。

我隔着玻璃看了一会儿，里面的人声笑语被隔绝了，只剩下模糊的影像，像一场无声电影。

我移开目光，继续往前走。

橱窗里明亮的灯光照在我脸上，又迅速被抛在身后。

推开家门，迎接我的是一片寂静。

玄关的灯没开，客厅里也黑着。

我熟练地摸到开关，“啪嗒”一声，惨白的光线填满了空荡荡的客厅。

餐桌上盖着防蝇罩，下面是我妈早上出门前留的饭菜。

我放下书包，没有去热饭，也没有点外卖的欲望。

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外面是城市的夜景，万家灯火，星星点点。

每一盏灯下，大概都有一个家，有说话声，有饭菜香，有等待。

而我这里，只有冰冷的灯光，和窗外透进来的、同样冰冷的霓虹。

孤独感像冰冷的潮水，从脚底漫上来，一点点淹没胸口，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坐在书桌前，摊开作业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脑子里全是那个梦。

梦里她身体的温度，拥抱的力度，那种被需要、被紧紧依偎的感觉，清晰得可怕。

对比此刻，房间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我自己清晰的心跳。

书桌上堆满了参考书和试卷，它们是我通往未来的阶梯，却填不满此刻内心的空洞。

我拿起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通讯录里寥寥无几的名字，没有一个能让我有拨出去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