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3页)
怀晴忍俊不禁,注视着老乞乐颠颠走开了,才重回西市街角的摊位。
“姑娘,你自己都食不果腹了,还被那乞儿骗走干粮!真是……”一旁的胖大娘拎着两只干瘦的公鸡,佝偻着背,啧啧唏嘘。
怀晴低声道:“我是嘉祥人氏,赶来京城投亲。”
此话一出,胖大娘便已了然。当年嘉祥大水,冲毁多少屋舍,若非昭明太子一心疏难,救民于水火,不知多少人得命丧九泉。
眼前的姑娘曾受过太子之恩。
然则,怀晴没说出口的,是她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昭明太子。
何止认识,她还是昭明太子的亲妹妹。
胖大娘拉开了话匣子,便拉着怀晴不撒手:“姑娘,卖身葬父?不中用,这里离贡院近,往来的都是住在附近会馆的穷书生,谁会替你出棺材钱?”
觑着怀晴耳畔簪着一朵白花,花瓣凝着晨露,晶莹剔透,仿佛怀晴本人——孤傲、决绝,透着一股不屈的韧劲。
尘灰难掩国色,端的引人心动。
另一个卖野菜的大娘帮腔道:“是啊是啊,不若去满花楼。”脸上的天麻印在晨光中泛着油光。
“呸,你这老妪,好端端的逼良为娼!”卖公鸡的大娘淬了她一口。
对方被骂得不自在,“谁让这姑娘去做那见不得光的事了?我是说,姑娘人年轻,可以去做洒扫丫头,听说满花楼的花魁如梦娘子,光身边的小丫鬟都能得每月一两银钱啦!若是我早生几年……”
“早生几年怎么了?以你的皮相,连人家的洒扫丫鬟,都当不了!”
“你才老妪!”
眼看两个大娘争吵起来,怀晴忙拉开越发激烈的两人:“两位大娘,我道你们都是为我好。你们说中啦,小女子初来乍到,实在无半文银钱支取,卖身葬父也属无奈之举。如今在这里,也不止为了换些银钱。”
“哦?那是为什么?”两位大娘立时好奇地望向她。
怀晴颇感好笑,道:“小女从嘉祥来此投亲,没曾想,亲人搬离旧址,了无音信,依稀记得族中有兄弟来京都赶考,想着这里离贡院会馆都近,若是有幸族兄能看到,或可相助小女。”
“原来如此。”两位大娘连连点头。
才怪!
怀晴心道:“若非春闱出事,裴绰要来贡院巡视,她何必来此?”
裴绰不好杀。
裴绰当了七年首辅,无恶不作,看似混不吝,实则身边高手环伺,居所荔园更是铜墙铁壁,所有丫鬟仆从都是从小伺候他的。
怀晴踩点三个月,竟一无所获。
她只得兵行险招,以身饲虎。
这般想着,街角陡然爆发出书生的怒喝:"春闱舞弊!裴贼门生竟敢在贡院私藏夹带!"
几个书生模样的男子从怀晴身侧走过,语气甚为义愤填膺:“春闱舞弊,会试所有举子的成绩都一笔勾销了。”
“谁知道朝廷会怎么处理?会不会重罚姓张的总裁【1】啊?”
“你可真是异想天开!裴贼一手遮天,那贪墨的总裁【1】正是他的门生,无非被贬几年,没几年又调任回京了,没丝毫影响!”
“谁能管管裴贼啊!”另一书生哀嚎。
“谁管得了?新帝年方十五,乳臭未干,见了裴贼不也得乖乖喊一声仲父?朝纲无度,半个朝廷都是裴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