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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将吻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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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圆月台住下的这两日,是玉姜这些年难得清闲的日子,什么都不必想。才回林宅,便有一大堆事围了上来。而躲懒的林扶风心虚地觑了她一眼,才坐下连凳子都没暖热便赶忙起来,献殷勤似的给玉姜扇风。
玉姜将几本文卷丢回案上,不咸不淡地说:“说起来,你娘是昔日问水城城主,你是她唯一的孩子,是林氏的公子。现在倒好,你是什么事都不做啊,问水城干脆改姓玉好了。”
林扶风弯腰给她斟了杯她惯常喝的酽茶,道:“改改改,你喜欢咱就改。”
“滚。”玉姜忍无可忍。
趁玉姜抬腿没踹到自己,林扶风咧着嘴笑,道:“我认真的,如今谈起问水城,谁还记得林氏啊?个个都夸你呢,你当之无愧。”
“只怕是骂我的更多,你倒是会躲。”玉姜冷笑一声,“我住在这儿十几年了,真正见你做正经事的次数,不超过三次。”
林扶风不乐意了:“你这话说得太伤人了吧?”
他嗫嚅道:“至少有五回。”
五回还有脸说,玉姜拿起册子就要丢他,他赶忙抬手躲,求饶:“错了错了,我以后定当勤勉。只是,阿姜,你也知道,我身体特殊,是修不了仙法的,注定这辈子废掉了,我不喝酒玩乐,还能做什么啊?”
每每谈及让他做些正经事,他都是这番说辞。
起初玉姜还会心软怜惜,不忍继续斥责,如今这一招用得太多,玉姜早已识破他的小心思。
“林扶风,不能修仙法,就只有死路一条吗?”
“我……”
“若如此,当初我为何要救你性命?你又为何救下已经被炼成魔物的问水城百姓?”玉姜语气平和,却在无形之中溢出不容置疑的威压,“你娘思你成疾,郁郁而终,临终前,她的心愿是你能平安。除此以外,她也盼你成器,盼你能顾全整个问水城。你事事依靠着我,若有一日我不在了呢?你怎么办?”
“什么不在?”
最后一句让他不安了起来,追问:“你什么意思啊?为什么会不在?”
玉姜:“我只是说万一。”
玉姜从未做过此等假设,这不符合她的性情。
林扶风收了嬉皮笑脸,兀自不高兴了一会儿,认真道:“别乱说这种万一,我们一家人是要永远在一起的。你去哪儿,出翁和我就在哪儿。你要我做正经事,我做就是了,以后不要胡言乱语了。”
似乎无论过去多少年,林扶风都是这般性情,简单直率。苦口婆心的劝导他不听,然而哪一句话戳了他的心,他便会收了浑身的刺,变成一个温软的孩子。
临出门,林扶风又折了回来,换了一副面孔:“你这话我还要告诉那只小心眼的狐狸。”
玉姜:“……”
这边林扶风出了门,一只影蝶便落在了玉姜的肩。
影蝶传来云述的声音:“什么话?不过,我好像听到有人骂我小心眼。”
玉姜:“?”
她捏住这只影蝶仔仔细细地瞧了一圈,只觉得新奇。这影蝶怎么跟寻常的不一样,竟然还能偷听与对话?
云述似乎猜中了她的心思,影蝶继续传来一句:“我用妖力撑着的,马上就不行了。我只问一句,今夜来圆月台住吗?”
玉姜笑道:“云述,我才刚离开一会儿,我喝过的茶大概还没凉透。”
云述摸了摸案上那杯残余的茶,果然是温热的,于是冷着脸答了一句:“哦。”
影蝶的光暗淡了下去,从她的指尖飞走了。
这是又不高兴了?
罗时微敲了敲门,倚在门边抱着双臂,笑说:“林扶风说的一点错没有,他果真是小心眼。对了,有人在城外,求见于你。”
玉姜眼皮也没抬:“轰出去。”
罗时微笑问:“你连是谁都不知道,就让我直接轰出去吗?”
“谁都不见,赶走。”
玉姜坐下,不动如山。
罗时微叹息一声,道:“其实我已经将此事压了好几日了,不想惹你心烦。但你那小师妹实在是个倔脾气,淋着雨也在城外没动,今早我偷偷去看过一眼,她面色憔悴,怕不是淋雨着了风寒,我怕你怪我,便过来跟你说一声。你要见就见,不见就继续让她等着好了。”
听到“小师妹”三个字,玉姜动作一滞,旋即取了一册名录翻看,道:“我为何要怪你?是她自己要站的,那就让她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