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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七衍山——
山中的瘴气愈发浓重。
弥漫的浓雾让途径的鸟雀辨不清方向,终于坠落,在沾满了泥渍之后,恰好滚到了沈晏川的足边。
他俯身,将这只已经死了鸟捧在掌心,端详了一会儿。
身后传来极轻地脚步声,他头也没回,问:“还在闹吗?”
身后之人一袭黑衣,在他跟前跪下,道:“回公子的话,其中几人闹得厉害,扰得这我们也不知该如何了。”
沈晏川回头,将掌中的鸟递给他,道:“溯光,你跟着我多久了?”
望着死鸟,溯光猜不透沈晏川的心思,于是心惊胆战起来,答:“回公子的话,自七衍宗覆灭,溯光受宗主所托,一直跟着公子,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了。”
“是啊,久到记不清了。”沈晏川低头轻笑,语声却冷漠起来,“你也知道,已经这么多年了。这样的小事你都摆不平,真的让我很失望。”
溯光的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从当初沈晏川装作无家可归的乞儿,骗得当时浮月山上的仙君元初,做了门中首徒之时,溯光便知晓,小公子并不像自己想得那般无助懦弱,甚至比他的父母还要有决断。
元初又岂是愚蠢之人?但每次元初想要查访他的来处,皆有溯光在暗处为他摆平。
以至于他在修真界之中,没留下任何痕迹,干净得仿佛从不知仙法为何物。
“溯光只是不想看公子一错再错了。纵使目的达成,您真的能快意吗?宗主若还在,她定不想您变成今日模样……”
“什么模样?”
沈晏川骤然回头。
他走向溯光,缓慢地触摸那只鸟,看着它的血迹流淌而出,慢慢地问:“就像这只鸟,它倒是想活着,可它连翻越这座山的能耐都没有,只能迷失方向,死在这片浓雾之中。”
“我真的挺恨他们的,尤其是元初。我唤了他那么多年师父,他最后却没有挽留我,甚至没有为我多说一句话。当初,为了阿姜,他怀疑我、冷落我。如今,为了一只藏在仙师之中的狐,他任由我离山。”
“左不过是因为我不精通剑术,做不了他的得意门生。这样也好,浮月山上的那片梅林,就当是我送给他们的临别赠礼。等梅林下的阵法,一点一点,吸干所有浮月山弟子的灵息,我的大阵,就离完成不远了。”
“到了那时,我们再不会像多年前那次一样功亏一篑了!溯光,我们要成功了,你不高兴吗?”
“公子。”溯光声音颤抖着。
沈晏川将他扶了起来,道:“闹事的,杀了就好。”
溯光脸色已经惨白。
当年,宋宛白在最后时刻央求他带着小公子走,不管去哪里,只要不是修真界就好。
远离这些是非,就能保住平安。
但年少失去了一切的小公子总是不甘心,一心要继续修习。
溯光一时心软,便纵容他去了浮月山。
原以为只要踏实下来拜师学艺,沈晏川就能凭一己之力在修真界站稳脚跟。
事与愿违,当十六岁的沈晏川满脸泪痕,满腔怨怒地出现,告诉他,自己再也拿不起剑时,溯光感同身受了那种痛苦。
沈晏川那时的话犹在耳:“我恨沈于麟,他为什么要沾染幽火,为何要为了排解一时的痛苦,将我炼做解药。我是他的儿子!他为何要如此对我!”
幼时的沈晏川,灵脉之中被迫承受了太多沈于麟转移给他的幽火之痛。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直到在比试之上输给玉姜后,才明白一切早已没了挽回的余地。
彼时溯光不知如何宽慰开解他,只告知,修真界并非只有剑修一条路可走。
避开剑术,改学阵法,便是另一番天地。
只要能助小公子重拾修习之心,忘却沈于麟带给他的苦楚,忘却七衍宗灭门之痛,或许才能真正实现宋宛白的心愿,让他能自由地活着。
后来,溯光才知晓自己做错了。
从一开始,他就应该带着年幼的沈晏川永远离开修真界,永远离开这些纷扰,也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覆水难收。
此时沈晏川才沿着山道继续往前走,而溯光就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后。
许久,溯光问:“公子此番回来,瞧着心情不大好,是事情不顺,还是遇到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