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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茶摊主人见是个木头制成的人偶,拍了拍胸脯受惊,道:“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楚不则指了指桌上那一碗没有动过的凉茶:“我还没有问你,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茶摊主人回忆道:“我今早出摊他就在了,一上午也没有挪过位置,我问他要不要喝茶他也不答。我看他衣衫破烂,就免费给他端了一碗,他也没喝……”
李璧月知道这种傀儡,操控之人一般都不会离得太远。她上下打量了这茶摊主人几遍,看起来确实只是普通的山民,便问道:“今天上午,还有人来过这凉亭,或者从这条官道上经过吗?”
茶摊主人道:“今日天热,路上没几个行人。一上午只有几个商人经过,只是他们都不曾在这里歇脚。两位官爷是小人今日头一号主顾……”
李璧月又问了他几个问题,确认他应该与傀儡之事无关,也就将此事放过。等到日头下去了些,便下令继续赶路。至于傀儡宗的警告与诅咒,她并没有多放在心上,只视作一段小小插曲。
从去年的高阳山,到海陵,再到药王谷,她与傀儡宗的恩怨加起来可不算少。如今这群藏在暗处的老鼠就在眼前,她自是没有临阵退缩的道理。
黄昏时候,车队终于到了太原城。
太原刺史马兴远早早得了消息,带着大小官员在城门口恭候。
承剑府的车队远远行来,李璧月在一众玄剑卫的簇拥下趋马行在最前,马兴远连忙起身迎上,行礼道:“李府主一路长途跋涉而来,辛苦了。李府主及承剑府一应人等的驿馆都已经安排妥帖,请李府主随我来。”
李璧月欠身回礼:“李璧月是奉圣命到太原府赈灾,一切公务,还望马刺史配合。”
马兴远道:“这是自然。”
寒暄已毕,李璧月命夏思槐与高如松二人将赈灾的粮食清点之后交接给太原府的官员,其余人则到马兴远安排的驿馆安置。
承剑府此番到太原人马不少,少不得琐事繁杂。好在承剑府纪律严明,马兴远又准备充分,不过一个时辰,也都安排妥当。
马兴远又到李璧月近前,再次行礼道:“李府主远道而来,下官在城中酹月楼设下薄宴,为李府主接风洗尘,还望李府主赏脸。”
李璧月素来不喜欢地方上迎来送往的那一套,从前是能避则避。此番略一思量,还是点了点头。
这回与海陵不太一样,她明面上的公干只是赈灾,可暗地里待查之事还有地震、大唐龙脉、傀儡宗诸事,这些事情少不得要依仗马兴远这太原府的地头蛇,是该和对方搞好关系。
一群人到了酹月楼,马兴远命一应下官陪承剑府的僚属饮宴,他则带着李璧月到了酹月楼二楼包间,酒菜上齐之后,马兴远斥退左右,又关上房门,房间里便只余下两人。
马兴远也不动箸劝酒,脱下头上官帽,问道:“李府主,你可还记得我吗?”
李璧月一愣,在她过往的人生中从未到过太原,自然也想不起曾经与这位马刺史有过交集。可是对方眼神激动,声音有几分颤抖,似乎确实认识她。
马兴远道:“昔日在灵州时,我与你父亲同为武宁侯麾下,只是我那时职位低微,不过是武宁侯身边的虞侯。你与小世子出郊行猎时,我曾为你们牵马,李府主还有印象吗?”
李璧月看着他的脸,仔细辨认了一番。终于从那张沧桑的脸上找出些许旧日的影子——虞侯一职品轶不高,却是武宁侯身边的亲卫。她自小与云翊一处,惹了事,少不得会有武宁侯派人出面的时候,是以见过马兴远几次。
想不到十年过去,马兴远竟成了太原一府的长官。
马兴远道:“昔日我在侯爷身边,侯爷赏识我,常说我做个虞侯过于屈才,只是灵州的参将副将,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兄弟,没位置提拔我。是以他写了荐书,推荐到我到应州赵将军麾下。到应州之后,我又立下几次大功,慢慢做到了太原刺史的位置。”
李璧月十年前不过一小丫头片子,与马兴远不熟。而一夜间侯府满门被戮,武宁侯昔日旧部也如树倒猕猴散。再见故人,李璧月到底生出了几分劫后重逢的欣喜:“这也是可喜可贺之事。”
马兴远脸上显出悲痛神色:“侯爷忠义无双,对下面的人都好,夫人性情淑善。没想到这么好的人也会遭此厄运,满门被戮。不瞒李府主,我这些年也一直在寻找世子,希望能全侯爷一点骨血,以报当年的知遇之恩,可惜人海茫茫,一直没有消息。这些年也听说承剑府也一直在寻找世子,不知可有线索?”
李璧月忖他神色,并非作假。可是古今的情形,她自然不可能将玉无瑑之事告知第三人,只含糊道:“没有,但只要世子还活着,承剑府总有一天会找到他的。”
两人又说了一些昔日灵州旧事,彼此关系拉进不少。
李璧月这才问起公事:“不知此次太原地震,灾情如何?”
马兴远道:“此次地震发于太原城西的二龙山中,太原府民房倒塌,压死不少村民,本府都已着人妥善安置。最紧要者,地震导致附近河道堰塞,河水冲没良田,损毁庄稼,不少人成为流民。仰赖圣人圣德,太子贤明,又有李府主到太原坐镇拨粮赈灾,相信用不了多久,灾情便会缓解。”
李璧月微笑道:“李璧月虽承圣命而来,但对太原诸多事宜并不熟悉,少不得有仰仗马大人之处,还望马大人多多帮忙。”
马兴远拱手道:“当年武宁侯镇守灵州,战功赫赫,无人不晓。可十年之后,除了李府主与下官又有谁记得。就凭李府主这点拳拳心意,李府主在太原府但有所需,下官一定竭尽全力。”
李璧月心中感喟,有了马兴远的帮助,她在太原的行动想必会顺利不少。
“那李璧月就先感谢马大人高义。但有一件要事需得先同马大人分说明白。”她压低声音:“我此番到太原,官粮已交付太原府,赈灾一事主要由马大人负责,承剑府只行监察之职。我奉了太子谕令,秘密调查傀儡宗一事。马大人久在太原,可有傀儡宗在此活动的消息?”
“傀儡宗?下官从未听说有关傀儡宗的事。”马兴远闻声色变,如临大敌:“李府主的意思,太原府地界有傀儡宗的人活动?”
李璧月见他神色从茫然转为惊骇,看起来对此事毫不知情。她倒也并不怎么失望,傀儡宗所司邪术,早为朝廷禁绝,各地州府,若知行迹,自然会早早奏报朝廷。只是,若太原刺史都对傀儡宗一无所知,可见其行事隐秘,她少不得多花费一些功夫了。
她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张沈云麟的画像,交给马兴远,道:“此人名为沈云麟,本是海陵海市商会的前任大掌柜。据承剑府调查所知,此人很有可能与傀儡宗有所勾结。马大人可着人暗中调查此人行踪,如有消息,知会我一声即可。”
……
晚宴毕时,已是三更。
马兴远亲自将李璧月送回驿馆,临别之前,马兴远想了想道:“李府主,下官还有一言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