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第13页)
听闻长公主起火之前在楼中,中郎将赵洵指挥着金吾卫进入楼中搜寻。又过了一会,楼内传来几道呼喊声,紧接着一名金吾卫士兵出来,道:“禀中郎将,长公主遇难,尸体已经找到了——”
李璧月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火势这么大,如果长公主真的是自焚必然无幸,但是在找到尸体之前,她始终存着一丝侥幸,说不定长公主根本不在楼中呢?
这时,赵洵走到她的身边,道:“李府主,一起进去看看?”
事关皇亲国戚,金吾卫肯定是要确认之后才能向圣人、太子奏报。若是李璧月不在,赵洵大可自己进去。如今承剑府主在这里,正好做个见证。
李璧月点头,跟在赵洵的身后进入了小楼的废墟之中。
地面之上,躺着一具已经烧成焦炭的尸体,那尸体的面目已无法辨认,只能勉强从身形辨认出是一名女子。
小楼中残留的热气蒸得两人满头是汗,赵洵望向李璧月,问道:“李府主,您看,此事该如何向圣人奏报。”
李璧月尚未答话,忽地后方有一个人冲了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尸体旁边,悲声道:“姑姑,姑姑……你为什么想不开啊……”
原来是太子李澈到了。李澈与这位长公主一向走得颇近,这几日长公主身体不好,他也常到公主府问候,不意竟然横生这等变故,伤痛之情溢于言表。
赵洵劝慰道:“逝者已矣,太子殿下节哀。”
李澈强自镇定下来:“长公主这幅遗容,已不适合让人瞻视。赵大人命人取担架和白布过来,容我为她收殓。”
赵洵擦着一头热汗,答应着去了。
李璧月站在长公主遗体前,俯身拜了三拜。
赵洵命士兵们抬了担架过来,李澈将长公主的遗体抱了起来,放在担架之上,又用白布盖住。
李璧月望着已然烧成灰烬的长公主府,心中唏嘘。
不过短短数日,这座华美府邸的两位主人相继命赴黄泉。
昨日宴良辰,今日化烟尘。
人生无常,不外如是。
***
因法华寺的开光大典在即,长公主的丧事并未大肆操办,只以薄礼安葬。
李璧月心中唏嘘,但也无暇过问此事。圣人既命承剑府与金吾卫共同负责开光大典的安全工作,她这几日十分忙碌,不时与金吾卫的几位将军见面磋商。回到承剑府,也与楚不则、长孙璟等人讨论细节,调集自家人手,做下种种计划。
一直到第三日,才将这些事安排得差不多。
五月二十五,开光大典正式开始。
一大清早,整个长安城都喧腾起来。自武宗灭佛以来,长安城再没有过这等规模的大法会。来自全国各地乃至海外诸国的游客,纷至沓来,将整个长安城围得水泄不通。法华寺门前的大广场上,一万名僧人全部席地趺坐,组成纵横各一百人的巨大方阵。
广场外围人头攒动,不知被踩掉多少双鞋。附近酒楼茶楼的高处也全都挤满了人。
从广场再往内,便是今年才完工的法华寺。
此寺专为纪念传灯大师而建,若论规模,自然是比不上昙摩寺本寺。但此寺是按园林式样修建。为了修建此寺,昙摩寺着人从江南运回数百座太湖山石,堆叠成一座座假山,其中最醒目者足有十丈之高,又修建人工渠,引曲江之水入寺。整座寺院依山势错落而建,殿宇恢宏。四周种着瑶花琪草,流水淙淙,精美绝伦。
寺院两侧建有高大的观礼台,一排排几案上陈列着各种素食鲜果,这里是京城里达官贵人及其家眷的席位。对于京城的贵妇人来说,能够在观礼台上拥有一个座位,足够她们在接下来的社交场合上吹嘘上一整年。
若再往前,便是法华寺的伽蓝殿和舍利塔。圣人对这次盛典极为看重,一早便在伽蓝殿内等候,太子李澈与文武百官在一旁随侍。
在李璧月的安排之下,法华寺外围广场的安全工作主要交由金吾卫负责,法华寺内场则由楚不则带领承剑府的府卫来回巡视,附近的高楼暗处都安排了不少的便衣密探,至于圣人所在的伽蓝殿,则是防卫最为严密的地方。六十名玄剑卫和一百名御林军守在殿外,李璧月与金吾卫大将军裴柏元更是一步不离圣人与太子的身侧。
***
此刻,在距离法华寺不到三十米的一处高楼之上,凉风当轩。玉无瑑站在窗边朝外看去,这里视野极好,从高处往下看,几乎整个法华寺的风光都尽收眼底。
长孙璟在窗边摆下棋坪,拉着他坐在矮几之上,道:“来来,我们再杀一盘。”
长孙璟一生最爱围棋,从前与谢嵩岳并称承剑府两大国手。但自谢嵩岳故去之后,晚辈之中楚不则、李璧月都对棋道毫无兴趣。前日,玉无瑑被释放之后,去长孙璟院中寻自家小徒,发现一老一少正杀得不亦乐乎。可惜裴小柯于棋道之上的天赋着实不怎么样,没几下就溃不成军。玉无瑑忍不住在后面指点几招,很快就挽回颓势。
这一下可搔着了长孙璟的痒处,长孙璟一连拉着他下了三天。每天早饭过后就着人来请,晚上亥时才放他回去休息。
难得今日这位前辈想起正事,早早到此布防。玉无瑑也跟着占了个便宜,抢占了这个视野最好的观礼窗。
不曾料到,只是换了个下棋的地方。
玉无瑑揉了揉脑袋,无可奈何道:“长孙前辈,我们这三天已经杀了快五十盘了。今天是法华寺的开光大典,前辈不是向李府主自请在这里布防,怎么到了地方光想着下棋呢?”
长孙璟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道:“承剑府这么多府卫和黑骑,这等事情哪里需要我亲自坐镇?阿月素来知道我的性子,她定会安排好一切,不需你我操心……”他取了一个黑子,落在棋盘左下角星位上,催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