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有雁去信八(第3页)
魏兰蕴在看池子里的鲤鱼,她没分给魏九芙一个眼神,也没与魏九芙说一句话。
魏九芙并不恼怒。
相反,她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双方已经撕破脸皮到这样的地步,她倒也可以不拘着说些什么,少装出那些温婉的懂事的可悲的庶女模样。
“大姐姐,你要告什么?”魏九芙开门见山。
高门里不愁吃喝的人说的话,少有这样开门见山的时候。
魏兰蕴有些讶异,她转头看了魏九芙一眼,轻轻地缓缓地道:“天下多有不平事,凡有不平,我皆可告。”
“大姐姐知道吗?”魏九芙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胸膛抻住了脖子说道,“以子告父,以下告上,是逾矩,必先坐笞五十,而虽胜,亦判徙二千里(注1)。”
“银湾是魏家的银湾,五十下,亦或是一百五十下,只要计数的人看不见,总归是没有区别的。”魏九芙走近两步,她靠在魏兰蕴耳边,用只有二人可以听见的声音继续说道,“如果你要告的话,我们会让你在板笞的时候,暴毙。”
雨就快停了。
云快散去露出微弱的星光,鱼潜底了,夜深了,它要睡过去了,星火依偎着烛火打在魏兰蕴的脸上,魏九芙已经许多年没有正眼打量过魏兰蕴了。
她还是如同多年前一样,美得让人窒息。
魏九芙每次看着魏兰蕴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生怕粗重的呼吸惊扰了神仙妃子,魏九芙一直觉得,魏兰蕴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在这个世界,还没有见过这么美的人。
县衙的班房里传来板笞的声音,还有凄厉的叫喊声,那是方才举诉状告青天的妇人。
大梁会典之刑律诉讼篇有载,凡击登闻鼓诉冤者,先廷杖三十,以验其情,凡挟私妄诉、摭拾细故者,杖一百,流三千里,鼓前张榜晓示,使知儆惕。
上达天听的登闻鼓从来就不是那么好敲的,板笞声一下、两下、三下,魏九芙对魏兰蕴挑了挑眉,眼神望了望班房的方向。
“大姐姐,听见了吗?或许下一个人,就是你。”魏九芙威胁道。
“我说过……”魏兰蕴终于开口了,她没看魏九芙,声音浅浅的,像是池塘里的涟漪,“我告的是他魏伯兴吗?”
魏九芙有些错愕,随即松下一口气来。
不告魏伯兴,那她还有什么可以拿捏他们的把柄?
魏九芙刚想说话,魏兰蕴又开口了,她沿着窗户踱步,星光洒在她的肩膀上,魏兰蕴轻轻说道:“那只猫,其实是你杀的吧。”
魏九芙愣住了,随即近乎是慌乱而口不择言了起来。
“哪又怎么样?私德之亏,如何奈我?”
一个小小的仅关乎私德的事情,在内宅来说是天大的事情,但是放到外面去说,这根本就不算什么事情。
它弹劾不了魏伯兴,也动摇不了魏家的根基,更没办法危及一个小小的庶女。
只是私德有亏罢了,顶多寻不了一户好人家嫁了,这甚至都不足以让魏家把她魏九芙赶出去。
魏九芙抻直了脖子,抬着下巴看向魏兰蕴。
“不是你想的这个意思。”魏兰蕴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我比你想的,还要知道的多一些。”
“你什么意思?”魏九芙问道。
“我的意思是,魏家有很多人,有你,你的姊妹,你的父亲,你的叔伯婶母,还有你的祖父,或许我知道一些你知道但你以为我不知道的事情,或许我知道一些你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事情。”
魏兰蕴顿了顿,继续说道。
“你说,比苛待发妻还要更有用的罪名,是什么?那份诉状里面写的东西,又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