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1页）

这一声声大义，将他推向道德的至高地，不得推拒，怀仁真人脸色一阵扭曲，他转头看向哪吒，对方提枪漠然看着他，这昔日备受尊崇的老者终于尝到了众叛亲离的滋味。

他涩然喝道：“孽徒，为师今天就要替两仪门清理门户！”

封神大陆上，龙自古便是传说中的生物，只存在于人们口口相传中，谁也不知道龙是什么品阶的妖兽，如今怀仁真人以渡劫期大能的身份应战这一人一龙，倒也算是千古第一人。

他抱着必死之心迎战上去，施展生平绝学，发出万道剑阵，齐齐攻向哪吒与龙首。但见那巨龙轻喷龙息，便将剑阵化为铁水，而那哪吒却并不躲闪，任凭剑阵插入自己肉身，怀仁真人面色一喜，顿时生出一丝希望。

然而对方神色自若，将身上长剑拔下，冷然道：“两百年的养育之恩，已然还给师父了。”

怀仁真人瞳孔一缩，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面露惊恐，转身便逃，他刚在半空中疾驰数里，便被身后一柄烈焰长枪笔直插入背心，紧接着一声龙吟响彻整个长生山，龙息从背后包裹住他整个身体，转眼间灰飞烟灭。

随着怀仁身死道消，天地终于归于短暂的平静。

巨龙仰首轻啸一声，在山谷中翻腾片刻，翩若惊鸿，便静静趴伏在地面上，长尾一卷，将哪吒揽在怀里。须臾间，天空淅沥沥下起小雨来，龙形逐渐缩小，一阵金色的雾气散开，敖丙终于从龙身中恢复过来，化为人形。

满目疮痍的废墟中，两人怔然相望，眼中只有彼此。

不知道过了多久，敖丙若有所感，抬头望向苍穹，天空再次聚集起大片乌云，电光密布。他喃喃道：“我化龙了，这个世界的天道已然容不下我，要么飞升至上界，要么被天劫劈死。”

他父王曾经告诉他化龙的正确方法，他应该修炼上万年，在吸纳了足够的灵气后，潜入大海之中，借助海的力量抵御天劫。可如今他没有深厚的修为，空有一具强行化龙，过度使用导致灵力枯竭的躯体。

哪吒注视着怔怔出神的少年，心里某个声音在隐约告诉他，这次你救不了他了。

莫名的情绪再一次涌上心口，他不知道这种情绪叫做恐慌，却仍紧紧抓住敖丙的手，不肯放手。

少年却有些高兴地笑了：“我马上要死了，你要陪着我吗？”

哪吒：“我陪你。”

在两人静静对视中，天雷再次降落而下。

剧烈的雷电之中，两人紧紧相拥，敖丙伸手拂过那人背脊上深深的伤口，心中升起无限怜惜：“你师父是真的待你很不好，至少我还有我爹曾经疼我爱我。”

他依稀记起哪吒很小的时候也是这样，体验世情冷暖，缺少温情，不由低声叹道：“愿下一世，我也能跟你在一起。我想当你的师父，教导你，给你万分宠爱，愿你不再受人欺负，永远不再伤心难过。”

少年单薄的身体里，仿佛承载了一个温柔而成熟的灵魂。

雷电愈发剧烈，哪吒轻轻推开敖丙些许，他咬破指腹，艰难地在少年额心抹下一道红痕，终于有些孩子气的笑了，眉眼生动：“可我想让你当我的妻子。”

曾经，他的人生没有七情六欲，世界一片黑白，直到遇到了他，才渐渐懂得了什么是喜怒哀乐，爱憎是非。他这一生，感情全部为眼前的少年而唤醒，故而也能为他交付出自己的生命。

他们手扣着手，额头抵着额头，天雷渐渐变大，最后，两人终于湮灭在这浩大的雷劫之中。

就在天雷消散的最后一刻，所有人仰头望向苍穹。

雨过天晴，彩虹划过的天空中，一人一龙化出巨大的红莲幻影，身披红绫的少年神祇骑着他的龙，一冲升天，消失在天际。

【尾声】

冥府之中，晦暗的天际倏然急速降落下一团熊熊火球。

火球落在地面上，瞬间炸出数丈宽的巨坑，一时间石蒜花瓣纷飞，在明艳的火光中灼伤成灰烬，连花梗下的弱水也被三味真火蒸发成蒸腾的雾气。

哪吒抱着魂体状态的白龙，眉头紧锁：“敖丙，你怎么样了？”

敖丙慢慢化作一条手指粗细大小的小龙，团在他手心里，怏怏道：“还好。”

嘴上说着还好，可谁都能看出来他不好。

上一世，若非他龙魂转世，经过天雷，反而激发了龙珠与他的融合，恐怕那小蛟与哪吒转世的青年都要化作灰烬，万劫不复。可正因如此，他以年幼之躯强行化龙，又接连遭受两次天劫，终于导致魂体损伤。

哪吒看着手中小龙鳞片阵阵发光，敖丙将脑袋埋在蜷缩的身体里，闷闷道：“大概是我太久没有融合龙珠了，对那股力量很不适应，让我先缓一缓。”

哪吒皱眉道：“龙珠不是你的内丹吗？”

然而敖丙已经很快睡过去，静静地蜷缩着龙身。

就在此刻，冥府天际飘来一颗明亮的光点，待得哪吒注意到，那光点便变成了一只发光的蚊蚋，嗡嗡在他耳边叫到：“哪吒，我似你师父太乙真人！”

“师父？”哪吒一怔，随即抓住那只蚊蚋，托到小龙身边，“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看敖丙他怎么了？”

蚊蚋嗡嗡细叫：“唉，还不是都怪申公豹！你不知道敖丙当年封神为华盖星君，因为要以星辰重塑肉身，他就把自己龙珠吐出来，交给他师父保管了。

这次你们投胎第二世，申公豹这个憨憨竟然把龙珠投入转生池，说要助他徒弟一臂之力，好压过……咳咳。总之因为他这一颗龙珠，你们转生到了高魔世界。这个世界我跟申公豹实在不好插手……你别那么看着我，我们也是一片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