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第1页)
它们纠缠,厮杀,不死不休。
当冬雪覆盖庭院时,枫突然发现自己抽出的新枝上,竟结出了梧桐的芽苞——淡青的叶芽蜷在赤红枝头,像被强行缝进血衣的玉扣。
春日里,梧桐的花絮粘满枫的枝桠,逼着它开出串串淡紫铃铛。秋深时,枫的叶脉刺破梧桐树皮,让金黄的落叶渗出血丝。最痛的是隆冬,积雪下,它们的根早已长成死结,梧桐的根须扎进枫的髓心,枫的气根缠住梧桐的咽喉。
风听见它们在月光下低语。枫的枝条刺穿梧桐的年轮,梧桐的树脂裹住枫的伤口。
可是,梧桐发现了什么呢?
——这一切的一切,枫一无所知!
它不知梧桐的悲惨和怨念,它不知自己如今处境根本不属于自己,它甚至不知自己是枫,不知何为梧桐!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园令在树后修修剪剪,梧桐便凋零枯落,枫便顺理成章地替代梧桐!
真正的梧桐早在那年秋就死了,再生的不过是行尸走肉。恨成了它的养料,唯一坚持活下去的理由,只有复仇。
梧桐本恨枫,可它慢慢发现,自己该恨的不是枫——可正因如此,它便更加可恨!因为它让梧桐白白恨了五百年!
靠恨生长的梧桐,唯一苟活于世的理由只剩下复仇,可它如今下不去手了,又该如何?
新生的树瘤上,一半刻着工整的云纹,一半绽着狰狞的赤痂。
最后的最后,梧桐消失了,而枫的影子里,映入了梧桐的红。
此后秋日,再无梧桐,只有摇曳红枫。
世间再无宋彧,唯余江枫。
棋局之上谁主沉浮
(关于亓佑那些事——)
五百年前那些腥风血雨,至今仍是亓家不愿提及的痛。
先是闻琬音归商返贾,在山林遇刺;再是亓靖与祈雁被押上刑场,断头台上血溅三尺。
宁王府自身难保,亓家老一辈转眼间只剩亓箫一人苦苦支撑。
好在亓佑飞升成仙,才让亓府有了喘息之机。
况且,亓佑若上京,必得先处理好天上的事情,短期内更顾不上亓家人。
烛火摇曳的书房里,亓佑正在批阅文书。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嗓音淡淡:“二叔何事?”
“佑儿…”亓箫下意识喊,又突然改了口,“家主。”
亓佑手中的狼毫微微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片阴影。
他放下笔,抬眼时,眸光如古井无波:“二叔不必如此。”
亓箫攥紧了袖中的手。
亓佑性子如何,亓箫自是清楚。
“我知道你即将飞升天庭,”亓箫声音发涩,“只是…想求你一件事。”
亓佑平静地看着他。
“枫儿的事…”亓箫喉结滚动,“你父亲应该都告诉你了。”
烛花突然爆响,映得亓箫面色忽明忽暗。
他艰难地继续道:“我只求…你飞升后能护他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