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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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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让我向我想象中的法官为我此刻的行为辩解,我会用这段典型的高中语文作文式的装逼且弯绕的话解释:尼采的实践性认识途径,将“命运之爱”在世界中的“必然性”视作“必然发生”的“运动”,从而消解了预设的“主体”,揭露了将教师对其学生情感“非理性”的“转变”视为“堕落”或“自我丧失”这一论点背后的根本错误——埋藏在“内驱力”之“理性”与“完整自我”这一“等式”之中的,正是作为其产生基础的“共同体道德”之“盲信”。

然后我便可以洋洋得意地向一脸懵逼的法官解释斯多葛学派主宰一切的“逻各斯”,以及尼采为了反对这一“道德的命运”而呼吁人们接受“个人的命运”,使得这名法官陷入更加懵逼的状态。

然后我会进一步解释:正是因为法官大人你相信“师德”,所以你才会认为我的行为是一种“失德”,一种罪恶。

然而道德并不是天生存在的,并不存在某种控制着每一个人的实体的命运,将人的每一种行为都尽数规范。

所以,既然道德本身是由人的思维所创造的,那为何不能被我的思维所否定?

既然制定道德的人并不比我高出一等,那么我凭什么要收到良心上的煎熬?

然后我会将双手抱在胸前,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因为你和你的学生上床了。

然后我想象中的法官会如是说道。

……

记得自己曾看过一个纪录片,里面讲述过关于“肌肉记忆”的事:一名攀岩运动员,在每次无保护攀岩之前,他都要做一套瑜伽动作,来放空自己的神智。

这当然不意味着他在攀岩过程中不需要大脑的参与——他只是不想启用完整的人格,以减轻大脑运行的负担,和防止恐惧感的产生。

所以,当他每次攀到岩顶时,他都会产生一种“错位感”,仿佛上一秒他还在地面上,下一秒他便已经完成了这次极限挑战。

今天,不,准确来说,从下午第二节课结束后去卫生间方便时,我莫名产生了这种“错位感”。

仿佛上一秒我还没有从高中毕业,下一秒我便得拿着教材,去给“和我同龄”的学生们讲课一样。

脑海之中,我从高中毕业,到四年大学时光,再到考教资上岸,最终来到这所公办高中任教的记忆,仍然是清晰可辩的,只是会有一种我未曾亲身经历过这些事的感觉。

为什么呢?

“啊……”

我这才注意到,我已经在浴缸里泡了超过半个小时,手指上的皮肤已经泛起了可怖的白色。

把自己从水中捞出,一边给浴缸排水,一边从旁边拿来清洁剂和毛刷。

——附身药。

喷出这款兰花香型的泡沫清洁剂时,我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个这个词语?

我很确信自己从来没有听过或是见过这样一个不像是一个词的词语,但是莫名地,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只装着不足10mL浅紫色液体的、无色透明的250mL玻璃试剂瓶。

我甚至可以确信,这种液体尝起来会是一种浓烈的苦味,尽管显然不会有正常人会尝试去饮用它。

抱着对自己精神状态健康程度的怀疑,我用花洒将浴缸冲洗干净。

然后,我站直身体,从洗手台旁边拽来毛巾,一边锤着后背,一边敷衍地擦拭掉身上的水珠。

自己很喜欢一个人泡澡,然而父母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在原先的家里装个浴缸,所以,来到这座城市工作,在他们的赞助下买下这套单身公寓后,第一件事便是购置这台浴缸。

然而,实际用了一段时间,才明白打扫浴缸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刚洗完澡,却得在湿热的卫生间里俯身刷洗个几分钟,对精神和腰椎都是一种考验。

——好像好起来了?

在浴缸里胡思乱想了这么些时间之后,我的“高中生人格”似乎逐渐与我高中毕业后的经历融合了,所以,此刻我回想这种当上教师后的记忆,也没有再感受到下午那般强烈的“错位感”。

看来晚上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我披上浴袍,走出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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