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火跃动(第1页)
棠絮晚撑着素色流云纸伞步步前行,脚步印在雪地里,留下淡淡的凹痕,很快被新雪漫平。
棠絮晚没有正面回应嵇泓的问题,只隐隐觉得心火跃动。
这些话若是说在半月前,她许会触动颇深,虽不至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终归是欣喜的。
可晚至如今,欣喜不复,唯余悲凉,终成错位之诺。
时至今日,她谁也不能信,谁都不愿信。年幼时未能解开的迷困,她必定要凭借己身破开此局。
道阻且长便缓慢前行,总会找到柳暗花明的道路。
行至庭前,萧荣晔与旁人的嘱咐刚歇,远远见到便向她招手。
萧荣晔等待着她走到近前,搪开她手里的伞,从侍仆手里接过伞柄,遮在她头顶:“怎么到处乱跑?我忙完都没找到你。”
棠絮晚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恢复成那副低眉顺眼的柔软模样:“回殿下,少师大人重伤,屋内的血腥气甚重,絮晚不敢近前。
“况且少师大人醒转,殿下与诸位太医皆繁忙无暇,絮晚留下无用,徒添赘余,适才离去。”
萧荣晔意会颔首,目光在她姣好的面容间梭巡,语气似乎漫不经心:“孤记得你以前时常会出宫拜会先生,那时你还会随着孤称少师一声‘先生’,近来怎么换了称呼?”
棠絮晚没抬头,那压迫的视线暗暗扫过她的身体,像是细密的网慢慢收紧的束缚。
往日她很少出现在萧荣晔面前,尽最大努力减少着存在感。
她以为萧荣晔并不在意她,所以一次次毫无顾忌地登门少师府,可当这些话说出口时,棠絮晚就清楚地明白,萧荣晔什么都清楚。
她微屏呼吸:“我与殿下即将成婚,万事行来都需小心谨慎,絮晚唤少师大人一句‘先生’本就是僭越,若是被有心人上奏,恐累及殿下,故此改换称呼。”
萧荣晔浅笑:“如此这般最好。”
他抚上棠絮晚的发顶,触摸的手温融化着她发间的雪:“你且去马车上候着,孤很快就来,送你回别苑。”
萧荣晔将伞柄又向棠絮晚推了半寸,提步踏入雪中。身旁候着的太监快步追上,无缝衔接上萧荣晔头顶的伞面,不令他挨到半点雪渍。
棠絮晚敛去面上的神情,微微侧眸,看向自己曝露在风雪里的小半身子,无言掸去积累在绒毛衣领上的雪白。
她依言带着侍女回到驾乘上,车上帘布掀动,半遮半露出少师府门前的牌匾。
嵇泓的那番话再次回响耳中。
棠絮晚没给嵇泓任何承诺,仅与嵇泓约定好今晚夜探平宁侯。
回去的路上,萧荣晔罕见地出现少许外露的喜色。
他少有这么喜形于色的时刻,或许是不担心旁人看出这种情绪,亦或是并没有棠絮晚放在心上,即便能读懂他这份喜悦也无所谓。
萧荣晔没在别苑停留,老套地叮嘱她今日要好好休息,便折返回宫。
暮色像浸了墨的纱,缓慢裹住庭院,一点点吞没了树影,吐出个模糊的轮廓。
棠絮晚的卧房里,香茉正小心翼翼地拆着与她白日里一模一样的发髻,相似的身影映在窗前,看起来一副她就要入睡的模样。
她换上墨色的衣衫,在护卫的掩护下绕开太子守卫,离开了别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