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侯酒德颂(第1页)
“若是柔然弱势无功可立,南朝坚守亦难建功,那武将与文臣的矛盾,在本朝就会演变成更糟糕的胡汉矛盾。”
许是因为喝了酒,刚才还记得更换匈奴鲜卑字眼的人,现在说话也胆大,“若哪一日陛下觉得自己老了,在将相不和前他一定会把人杀了。”
宋岱认真看着辛玄,“酒还是不好喝太多的。”
辛玄点头赞同,态度如那次念佛经一样积极,“是极是极,酒乃粮之萃,等此好酒一斗,不知伤粮几何,该少饮。”
宋岱不禁想起刘伶妻子劝他戒酒的故事,“醉侯”刘伶嗜酒无度,妻子认为这太毁伤身体,下定决心劝他戒酒,并把家中酒具全部砸毁,而刘伶表面上答应了,说自己无法靠自己戒酒,只有找鬼神发誓才能戒酒,让妻子去准备祭祀的酒肉。
等祭品备好,他便进屋吃喝了妻子供奉的酒肉,祷告的内容则是说他就是为酒而生,必不能戒酒,让鬼神可千万不要听他妻子的妇人之言。
宋岱忆起这些,唤小静再取一坛酒来,不再提少饮之事。
用手边木著轻敲酒坛,也背起刘伶的酒德颂,她不是刘伶,更不是刘妻,只是很喜欢刘伶此文中的随心所欲。
“……兀然而醉,豁尔而醒;静听不闻雷霆之声,熟视不睹泰山之形……”
小静把新的一坛酒搬来时,辛玄吹着五月不冷不热的风,神色已经清明了许多,要是往日他应该克制自己,不再多饮,但是听着这酣畅淋漓的酒德颂,他也伸过酒碗让小静再给他倒上。
对上小静有些质疑他酒量的视线,辛玄坦然端坐,“我若不饮,岂不若那蜾蠃,从此羞伴大人左右矣。”
小静于是听从,给两人依次倒上酒,再退到一侧去问辛远,他家郎主这样喝会不会出事?
辛远倒是比他镇定很多,“我家郎主酒量真没那么差,刚才那不是酒醉,是他自己醉了。”
小静读书没读过多少字,这几年跟着宋岱只算是粗识些文字而已,听不太听得懂辛远的意思,“醉不就是喝多了吗?”
辛远没辛玄那么记忆超群,一时间找不出这个字到底该怎么解,抓耳挠腮,颇有些尴尬。
小静却突然明白了,“这就像是读书,书不使人困我只是自己困了。”
辛远没想到这匈奴女出口便是这般绝妙好句,真不愧是宋大娘子的侍女,也只能连连点头,表示小静说得有道理。
两个随从一番交流间,那边宋岱的吟诵声不自然地顿了一下。
一直闭目倾听的辛玄看了过来,“怎么了?”
宋岱的声音里有些委屈,“我好像把这酒坛底敲碎了?但这不应该啊,我用的木著还好好的呢。”
“那肯定是这酒坛质量不好。”辛玄走过来举手轻敲坛底,就看到坛底应声裂开一层,确实是质量不行。
宋岱这才满意起来,她刚才是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有了这么大的破坏力,这世上又不是真有能修行得道的神功。
辛玄取下坛底碎裂的不明物,这才发现这与酒坛本就不是一体,拿下后发现坛底还写了文字。
字体算不上工整,显然不是治学之人,文字大意是说,这是酿酒人为孙女大婚而备下的酒,如果流落在外那他家中还有更好的几坛陈酿,若能为他孙女寻条活路便能拿大剩下的酒。
宋岱也凑上前看清楚了坛底文字,这应该是酒液入坛前就写好的,那确实多半就是文字自称的酿酒人罢,他为什么要让其他人救他孙女一命?
宋岱回想着那天的卖酒人,跛足应该不假,他的左右腿明显粗细不同,足迹深浅差别也很明显,是长期用力不均的表现。
但若是卖了他父亲给他女儿留作结婚用的酒,那是不是他女儿的婚事也不正常操办了?或许这就是酿酒人所求之事?
想到这种可能,宋岱腾得一下火气上涌,站直起身就想往外冲。
但她毕竟不是13岁时候的宋黛了,很快就意识到现在时间已晚,她也不知道那家人住在哪,一切都不是今晚能解决的。
而且孝道大过天,她和哥哥要没有舅舅支持也是无处可去,那个女孩如果只能靠父亲做主,她作为一个外人能做的也很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