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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与嫂夫人吵架后来,气得要离开村子散心,却在山林间被野兽咬死?还是失足从高处坠落摔死?这死得也太惨了些。”

“会不会是被人杀了啊……”

众人越说越离谱,声音也愈加吵闹。胡村长吆喝了几声,靠着多年积攒下的威严终于勉强让众人安静下来。他清了清嗓子,道:“蔡里正以前是个郎中,经常去悬崖峭壁上踩草药,或许是碰到了野兽,争斗间受了重伤,而后坠落到此处,这才成了这副模样。他如今这副模样,瞧着甚是凄惨,大家莫要胡乱揣测了,还是先抬回村中,尽快办了后事,安葬了吧。”

胡村长德高望重,他的话无人质疑,荀舒却是心存质疑,她侧眸看了一眼身旁的人,见他目光凝重,显是也不认同胡村长的话,放下了心。

荀舒和李玄鹤混杂在人群中,推搡着像村中走,突然听到身后一人笑道:“魏胜,你与蔡里正一向不睦,如今他死了,你定是高兴坏了吧?”

这人口中的魏胜正是早晨找荀舒测字的魏郎君。

魏胜的声音似有笑意,丝毫不掩饰他心中的愉悦:“这是自然。

此人好色,一直惦记着魏某的十八房夫人,恨不能将她们统统掳到他的宅子里。他如今死了,魏某的夫人们能安心,魏某亦是能放心。”

另一人道:“这也不能全怪蔡里正。村中新丁越来越少,眼见着渐渐没了生气,村长和里正们能不着急吗?你仗着自己生得好,家中富贵,哄骗了那么多小娘子嫁给你,可这么多年,她们的肚子却没半点动静,这不是白白的浪费吗?”

魏郎君笑着摇头:“张兄此话说得太过难听。夫人们愿意嫁给魏某,是魏某的福分。她们信我,我亦不能负她们。蔡里正的想法太过荒谬,竟想着让我将夫人们送到他处,再由他分给村中未成婚的郎君们。此举岂不是将夫人们视为可以买卖的奴隶、货物?我自然是不允的。”他叹了口气,似有无奈,“魏某身子不好,不能让夫人们为我生下一儿半女,这是魏某的问题。赶明儿魏某便去寻个名医,定不能断了我魏家的香火。”

又有人道:“话说回来,魏胜,今日这尸体是你发现的吧?蔡里正的死不会同你有关吧?”

“这怎么可能呢?魏某刚出村片刻,便瞧见了这具尸体,哪有时间杀人呢?”魏胜笑着摇头,“说起来,魏某出村时,在村口处正遇到一个算卦的仙姑,魏某请仙姑帮着测了个字,算何时能有个孩子。”

周围的人好奇追问:“那仙姑如何说?”

“仙姑说——”魏胜拉长声音,“虽有困难,但总能心想事成。”

“你是骗人的吧?我出村的时候,怎么没瞧到你说的仙姑?”

她是这么说的吗?荀舒在前方听着魏胜的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不知道哪里怪。她因着魏胜刚刚的话,心中生出不少好感,忍不住停住脚步,转身等几人靠近,温声替魏胜辩解:“我就是魏郎君说的那个仙姑。我早你们一步到此处瞧热闹,你们自然遇不到我。”

魏胜瞧见荀舒,很是惊喜,忙对身旁人道:“瞧见了吗,魏某可没撒谎,仙姑可为魏某作证,魏某离开村子进入天隙,不过片刻便重新返回,魏某绝没有杀人的时间!”

荀舒点头:“确实。我记得魏郎君离开后没多久便折返回来,我见他慌张,想要拦住他问问发生了什么,他却像是没瞧见我似的,急着回村报信。若这人刚死不久,他确实没有杀人的时间。”

魏胜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尴尬着解释:“我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尸体,慌张得厉害,没注意到你,真是抱歉了。”

荀舒眨眨眼睛,不明白为何她只是陈述事实,魏胜却要道歉。

路过的人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投射来好奇的目光。李玄鹤正要拉着荀舒离开,便听到有人认出了荀舒,扬声道:“这不是咱们客栈里那个茶商的妹妹吗?也算是个大家闺秀,怎么就成了摆摊算卦的仙姑了呢?”

第50章白骨簪5

说话的是昨晚在客栈中瞧见过的游商。

荀舒正要解释,一旁的李玄鹤先一步开口,笑容中全是宠溺:“让诸位见笑了。舍妹幼时身子不好,送到一四处云游的大师处,养了几年身子,竟意外入了玄门。等她身子大好,接回府中后,时不时便要替身边人卜卦,或是去市集上寻有缘人算命。”他面露无奈,“此举确实非寻常大家闺秀所为,可舍妹自小孤身一人因病离家,家父家母心疼她,都觉得只要她开心平安,想要做什么都可以,便也随她去了。”

李玄鹤眉目柔和,倒真像是疼爱妹妹的兄长。荀舒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在心中暗叹这人这张口就来的本领见长,面上却还是微笑着配合他表演。

亲兄长都没意见,旁人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几人说笑几句后正要将此事揭过,一旁突然传来一道沙哑的嗤笑声:“不过是个没用的小丫头,开不开心的,有什么用?还不如早些嫁人,传宗接代,才有些用处。”

荀舒听得皱眉,转眸望去,见是个两鬓斑白的中年人,佝偻着腰,面上讥讽之意明显。他瞥一眼阴沉着脸的魏胜,冷笑道:“还有你,蔡里正也是为了你好,你耽搁了这许多小丫头,也毁了宁西,以后会遭报应的!”

魏胜显然早就认识他,扬起下巴,眼中全是不屑:“我倒不知道,我竟可以以一人之力,毁掉整个宁西。莫不是宁西其他人都是没有用处的废物?百人聚在一处,都抵不过我一人?”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那人指着魏胜怒斥,嗓音愈发沙哑。

魏胜将他的手指拨开,眼神凌厉,唇角的讥讽比对面之人更浓郁:“我再怎么着,也比你这种欺软怕硬,只知道欺负妇孺的废物要有用的多吧?”他掏出上好的丝绸帕子,擦过碰到他手指的手后,嫌弃地丢到他的脚边,“你都不怕报应,我怕什么呢?”说完,他不再搭理那人,转头看向荀舒时已是神色如常,歉意笑着,“让仙姑见笑了。村子与世隔绝,井底之蛙颇多,不分昼夜乱叫,惹人心烦。仙姑若是再遇到,莫要搭理,千万不要因这些脏东西而坏了心情。”

荀舒一愣,想要谢谢魏胜帮她说话,还未开口却被李玄鹤拉到另一旁。他将荀舒挡在身后,笑着道:“多谢魏兄。若有机会,改日定登门道谢。”

说完,不等魏胜反应,他握住荀舒的小臂在人群中穿行,不多时便离开天隙,回到了村外的田野中。

除了村长、东里正和几个村民还在天隙中商讨如何将尸体运回外,其余的看热闹的人群到此处后逐渐散开,各有各的忙碌,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田野宽阔,绿树成荫,压抑的心情逐渐被蓝天白云,山间清风疏解,李玄鹤心中的波动逐渐平息,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刚刚的行为颇有些幼稚。

像个保护心爱之物的稚子,连一眼都不愿让他人看,一丝一毫都不想与他人分享。

他松开荀舒的手臂,尴尬地摩挲着袖口的刺绣,正想要如何掩饰刚刚的幼稚行径,却突然发现旁边那人根本根本没注意这些小细节。她像个机警的小兽一般,环视四周,见没什么人,头歪向他的方向,轻声道:“我觉得那个人死的有点奇怪。”

荀舒的碎发掠过李玄鹤的鼻子,痒痒的,裹着奇异的甜香。那发丝似乎带着奇异的力量,可穿透皮囊,扫过他的心口,酥酥麻麻,让他的心瞬间塌陷成废墟。李玄鹤定了一瞬,勉强稳住心神,说出口的话尚有些飘忽,带着几分应付敷衍:“哦?阿舒怎么看?”

荀舒掰着指头认真道:“那块碎裂的布块是从死者背后的衣裳撕裂下来的,挂在山顶的位置,这意味着那人摔下悬崖时,该是面朝天隙,后背朝着山壁。按照村长所说,他是失足坠落而亡,如何会面朝天隙呢?若他是被野兽逼到悬崖边,主动跳下去的话,他定会向前跃,后背与山壁之间的距离会愈来越大,更不会与山壁碰撞。”

李玄鹤的思绪终于回到了案子上,点头附和:“却是如此。若是失足落下,虽能碰到山壁,可碰撞的部位通常都是正面或是侧面。死者的这幅模样,倒像是一个力气不够的人,勉强将没有意识的尸体从山崖下推下,导致后背撞击在山石上。”他转身看了眼天隙旁高耸的山壁,叹道,“看来还是要去那山顶上看看。”

荀舒瞅他一眼,慢吞吞道:“你如今只是一个茶商,就算查出此案不是意外,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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