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第2页)
唐高远迟疑了。
其实出去单过未尝不可。
户口也可以再转出来。苏月月已经成年,她之前很抵触回来这里,问题的关键在于现下的情况她自己是否能自立活下去。
在大巴车上吐了一路的苏月月拉了拉唐高远,“要不你先借我点钱。”她怕她会饿死在这里。
唐高远二话不说往胸口的衣兜里掏,“你要多少?”
“先借我两千块。”
“多少?两千?”唐高远掏衣兜的动作停住,把手放回身侧,嘴角严肃的微抿,“你觉得我像有两千块的样子?”她以为自己是干什么工作的?狮子大开口!
苏月月:“……”忘了现在的物价水平了。
“太晚了,不好打扰人家,我们回去找开拖拉机的,去招待所住一晚,明早再过来。”唐高远一锤定音。
苏月月马上应和着点头,也不提借钱的事情了。
两人在这一刻想法和行动空前莫名达成了一致。
溜了溜了。
“你们是谁?”
农村里的没有大门,一个端着水盆的人把盆里的水泼到白菜地上,看见自家门口站着两个人,警惕的问道。
这一声唤回了唐高远的理智,他一下站定,犹如伫立的白杨,还顺道抬手揪住已经溜出一截人的衣领,转头答道:“我们找王保华,前几天拍电报回来过。”
“我就是王保华,电报?……你是,月月?!”
苏月月心已死,也不挣扎了,甩开唐高远的手,跟着转身看向这位原书中苏月月的亲生父亲。
黑乎乎的夜,狗吠声络绎不绝,破落的房子隐约里面透着一点光到门口,映到这位中年男人的脸上,似真似假,慢慢分明。
苏月月浑身僵住。
许多年后,唐高远永远记得这一天苏月月的模样,她跋扈自私冷漠,却在这一刻像是提线木偶猛的注入了灵魂,灵魂里迸发出骇人的恨意,可这些莫名升起的恨意,在看到随后紧跟着出来的女人身上融化彻底。
呼吸已经骤然卡住了,苏月月指尖泛起麻意,她曾在无数个深夜对着照片哭,可此刻活生生的人站在面前,她反倒不敢动了,像怕一伸手,这幻境就碎了。
“谁来了?”
逆光里站着个穿灰布褂子的女人,蓝布裤脚沾着泥点,手里攥着半袋玉米面。额前碎发被汗贴在皮肤上,眼角那颗浅褐色的痣,连同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尾音——和记忆中的人分毫不差。
苏月月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响,眼泪没等擦就砸在地上,下一瞬已经扑了过去,双臂死死环住女人的腰,把脸埋进带着皂角味的衣襟里。
门口的石榴花在夜风中刹那间落得满地生香,金秋的岁月总能谱写一些人浪漫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