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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程羡之会拎回几道未央楼里精致的点心,陆听晚拿着点心细尝,就一盏热茶,手里翻阅书籍。屋内寂静,隔着暖热,灯芯长了,烛影摇的厉害。
直到亥时,陆听晚打了哈欠,才察窗外的夜深了。
抬头时,那书案的人还在处理公文,她也没去扰,自顾上榻先行歇息。
子时书案的烛火吹灭,他动作很轻,上榻时陆听晚侧身对着外边,整张脸在昏暗里闯入程羡之视线,呼吸匀称,睡熟了。
在雁声堂住的这段日子,还是他第一回侧躺,隔着黑夜,看见浓密的睫羽,随着呼吸微颤。这般近距离,只是端详已然不足以满足,他鬼使神差地抬手去触碰鼻梁,碎发遮住清秀的眉眼,他想撩开能看清楚一些。
发尖惹得她发痒,陆听晚面颊往褥枕里蹭,程羡之收回手,面容带着不甘,最终放手。
半月之期将至,陆听晚回宫的日子快到了,程羡之刚入雁声堂,手里拎着食盒。风信备好菜,她夹了块笋尖放入他碗里。
“后日我回宫,”陆听晚说,“不过答应你的回府过年不会食言。”
“嗯。”程羡之吃了那块笋尖,“我送你。”
见他兴致不高,陆听晚不知他怎么了,也不多问,静静吃自己的。
用完膳后,陆听晚还没放碗筷,程羡之道:“姜海义启程回朝了,锦华宫也有事务安排,你的事要紧。”
“山海关的信传回来了?”陆听晚放碗筷严肃问。
“今日朝上呈的折子,已经启程三日,冬日官道行军难,回到京都也要半月余。”
她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谈,不知程羡之接下来要如何,是主动出击还是见招拆招,在雁声堂住了半月,与他朝夕相处,谈论朝政,偶尔也会聊及几句生活琐事,虽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一旁碎念,程羡之虽话少,却都细心听着。
第124章冬猎
陆听晚回宫那日,程羡之相送,马车驶离街道,她点着精致的妆容,朱唇亮眼,程羡之目光打量起她,想说的话最终成了一句,“口脂好看。”
她不指望程羡之能分辨出口脂的颜色有何不同,“这种波斯进贡的,太后念我差事办的好,才给的赏赐。”
锦华宫一宫管事,后宫除了姜太后,便是她万人之上,各宫各院见了都要俯首低腰敬一声“陆掌宫”。她无需依附任何人才能获得一盒难得的螺子黛。权势,金银宝器,姜太后能给的都不吝啬。
可她知晓,这手中得来的一切都是双刃刀,随时都会成了挥向自己的武器。
***
姜海义入城那日,程羡之牵着李鸿祉携百官在含章殿外迎候,小皇帝立于群首,记住程羡之的教导,帝王仪态有模有样,姜太后俯瞰人群,又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鬓间生华发,年岁又长。
陆听晚立于姜太后身侧,熹微照着巍峨的宫殿,她望着初升的日光,似看见了争锋的暗流。
含章殿内,姜海义立于武将群首,望着龙椅上的小皇帝李鸿祉,又见意气风发的程羡之,今时更不同往日,一朝帝师,百官拥护,就连小皇帝都要敬重几分。
他虽手握重兵,可离朝堂千里。
“天佑我朝,陛下年少,仁礼知信,先帝择程尚书为帝师,悉心辅佐,乃臣等之幸。”
“山海关常年受将士们镇守,身后万千百姓与京都得以安宁,当属姜国公劳苦功高,才是大岚之幸,国公当仁不让。”
“突厥进犯多次,如今连连败退,我朝又度安稳一年,新帝登基,朝纲未稳,仰仗姜国公牺牲自身,护大岚永定。”
“今迎大军班师回朝,陛下之意,论功行赏,犒劳三军,本官与六部诸位同僚商定,中书省拟策,于虎背山举行涉猎,为国公与将士们庆凯旋之功。”程羡之声音穿透在大殿上。
“臣等殊荣,只是陛下年纪尚小,外出涉猎恐怕?”
李鸿祉道:“太傅曾说,将士们身经百战,誓死沙场,朕身为一国之主,更不该言辛苦,一朝君主更不能只懂治国之道,强身健体,也是其一。”
“朕心意已决,”李鸿祉声音稚气,却铿锵有力,“虎背山涉猎,犒赏三军,百官随行。”
冬日涉猎,百官前往,为姜海义接风洗尘,何等殊荣。
姜海义谢恩,“臣谢陛下,太后。”
陆听晚想要冬猎,正逢姜海义回朝,论功行赏,接风洗尘,都属朝廷对山海关将士的看重,李鸿祉受了太傅点拨,又念着冬猎好玩,程羡之传授冬猎益处。
李鸿祉虽小,可跟着他耳濡目染,也有自己见解,那段话都是程羡之教授时与他说过的,李鸿祉自己记住了。
朝议结束后,陆听晚随侍姜太后回宫,“陛下要文武百官随同虎背山冬猎,国公举荐百官携家眷一同前往,这下京都要热闹了,不过往年都是秋猎的,冬猎收获怕是不好。”
“这射猎嘛,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姜太后说,“陛下年幼,整日待在广陵殿温书也不行。”
“娘娘此行可要一同前去?”
姜太后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虎背山路难行,山脚寒风刺骨,哀家老了,身子骨折腾不动。”
陆听晚眉眼闪过失落,她想去,且阵仗这般大,不过姜海义此举不知有何用意,若是起了别的心思,姜太后无论立场如何,都得坐镇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