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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营帐,有旁的给你看。”程羡之抓住她手腕,不管她乐不乐意,带着人走了。
“旁的?”陆听晚还没缓过神,寒舟从右侧弯处闯入视线,手臂里抱着一把横刀,看戏一般见二人进了军帐。
军案上堆叠了些文书,程羡之坐于木椅,指了一处离自己不远的木凳,“坐这儿。”
屋内还有其他长椅,陆听晚扫了一眼落座。
“怎么这会营里这般苦练?”她率先拿了茶壶,军营位于山脚,比城内还要冷,他帐子内点了炉子,茶壶水一直沸着。
“为何这么问?”
“山海关回朝的信,兵部可收到了?”
程羡之摇头,自顾捏起笔批阅军务,“回自然是要回的,过两日奏折应该就到京都了。”
“你可是在防姜家?”
“立于危台,不得不防。”程羡之眼神狠厉,“我谁都信不过。”
陆听晚背脊发寒,起身要走,“那你又为何要与我说这些?还带我进军帐,你这些东西我可都没看见,别往后若是泄露了什么机密,程尚书为永绝后患,要拿我试问。”
解闷若是丢了小命,孰轻孰重她还是有分寸的。
程羡之一副淡然,言语却坚定无比,“无妨,你不会。”
一句你不会,便是在告诉她,自己会信她。
“那我也可以这般信你吗?”陆听晚略有诧异,又不愿在他根前表现得过于慌乱。
程羡之眉宇闪过复杂,顷刻消失了。
“你若愿意的话,也成。”他说这话时,漏了只有自己才清楚的心虚。
“我只信我自己。”陆听晚倒了茶水,“两年前姜青生违背军令,致使山海关兵败,姜海义及姜家,有所收敛。为表忠义,眼见其子人头落地,仍苦心孤诣,盯着风雪一年复一年,替朝廷镇压边关,可是时间与人心经不起推敲和试探的。”
陆听晚若有所指,程羡之已然笑了,且是毫无遮掩地打量着她。
“且说来看看。”
“突厥进犯,自有理由,要想在大岚交战中占据上风,却也不易。”
“可去岁与今岁,大岚乃至临国一谷不登,我朝仁义,遂减少征收。然国库并不充盈,自是不愿与突厥兵戎相向,为何突厥还要大肆攻打山海关,拨去山海关的军饷和辎重近乎掏空国库,那么突厥从何处来的军需驰援?”
“那些送去山海关的军饷,最终当真去了战场吗?还是进了谁的私库?”
程羡之专注倾听,目光带着欣赏,“你的猜测?”
“容妃一年前薨逝,幼帝的起居教学都由你这个帝师经手,朝中大小政务,哪件不是程尚书一句话的事。并非我夸大其词,先帝要的制衡天平早在你为帝师后便已倾斜,那么暗处想要争夺的猎人,目标自然是投射猎物身上。”
手握最多猎物物的人,最终都会成为万人窥视的猎物。
“姜太后不争不抢,中书令隐退暗处,当朝为你一人摄政,可谓是风口浪尖,首当其冲便是帝师。”
“姜海义若从山海关回来,不带走点东西回去,他能走的安心吗?”陆听晚字字在理,又那么深不可探。
不知何时,他手中文书堆叠好,注视着她,“那依你之见,我该如何?”
陆听晚未急着说,而是换了个舒适的坐姿,也比适才随意,“西北这边的突厥兵力蓄势待发,以他们之力,定然不足以攻打山海关的同时进攻西北,谢昭没有到以身后万千百姓性命为代价的私利。”
“姜海义有?”程羡之看似询问,实则一步步牵引她的思路。
“谢昭与我书信中谈过一回,突厥绝无可能两边攻打,那么在山海关的是不是突厥?又或者是什么人?”陆听晚眯起眼眸,审视他,“程尚书适才说,立于危台,不得不防,是以山海关那些进犯的突厥,可也是大人自防的手段之一?”
程羡之露出难以揣度的笑,靠回椅背,并未承认,也未否认。
“你还没说我该如何?”
“程尚书不都已经布了网,”陆听晚点了茶水,指尖落在军案上,“深谋远虑,能不顾后果算计到这一步,连山海关身后的百姓都能算计在内,我实在难信,我这么一个无足轻重又养在姜太后身边的人,你会全然信我。”
他看向陆听晚留下的茶渍,潦草的几笔,山峰两边画了人形,南面是大岚士兵常用的兵器特征,北面是穿着狼袄的突厥士兵,而在那两方人群后,还有一个影子,身着大岚朝服。
陆听晚言后顿感心有余悸,她把程羡之看透了,且赤裸裸在他面前告诉他,“是以,我只会信我自己。”
“你不怕我杀了你?”
“若你有心杀我,便不会与我周旋这么久,或许你是一时觉着好玩,程尚书这个身份,让你不得不伪装自己?偶尔逗逗我方觉自己是个正常人?”陆听晚说这话时是有赌的成分,“故而从第一日我入了府,你也不曾因我是陆明谦之女为难我,是觉我不足为惧,之后又答应许我和离,也是在与我玩你的游戏。”
“你如何谋算都好,只要不妨碍我,我也不会理会,也无那么大能耐能撼动你的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