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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

可那人受了谢昭的命令,拖拽着她远离此处。

几乎是透支体力的人,就连站立都不稳,却还持枪以命相拦,肩甲处不知何时被长□□穿,手中长枪在多次抵挡中枪头已断,可他仍是未曾退后半步。

直到无法站立时,单膝陡然跪了下去,一手扶着枪杆,仍是以抵挡万军的姿势,不让一人踏过去,血液沿着下颚滴落,窥视着官兵,眼神冰冷到了极点,仿若只要有一人敢上前,就会同归于尽。

他不会让陆听晚死,除非,踩过他的躯体。

刘林无奈摇头,终是不忍,抬头一挥,那些将士收起长枪,四支枪横叉而过,架住谢昭头颅,他再无力动弹,身躯受力趴了下去,颧骨抵着青石板,碎石硌着面颊,而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眸直直盯着陆听晚远去的方向。

谢昭笑了,他短暂地护住了她!

就在这时,数支短箭袭来,撕破长风,钉在法场。

她没有走!

被制住无以动弹的人朝她嘶吼,犹如被擒获的猛虎发出哀嚎:“江雁离,走啊!你快走啊……”

“为什么要回来!”谢昭声嘶力竭,面色痛苦,痛色中是无能无力,是最后也无法护住她性命的愧疚和不甘。

陆听晚丢弃臂弩,释然一笑:“我该承担的,我一人担,我想要的,我自会拼尽全力去够,却不该是以你性命来换,我要的自由。”

“谢昭,对不住,是我连累了你们。”

“江雁离……”谢昭声声沙哑。

她还是回来了,就如同在青要山,谢昭几次送她下山,仍是折返,她自始自终都无法自私一回。

士兵见状上前押住陆听晚。

谢昭眼底透着凄凉,这是陆听晚的选择。

“何必呢,”刘林叹息一声,“将谢昭押回刑狱司听候发落。”

监斩官见场面恢复平静,只是原先烈日晴空,在厮杀中悄然无息被乌云替代,法场上颓败不堪。

陆听芜看见擒回的陆听晚,眼角余泪滑落。

监斩官令牌落地,刽子手挥刀,陆听晚望着远处的谢昭,是视死如归的笑,她缓缓闭了眼,等待鬼头刀落下。

纵然不甘,纵有遗憾,尽数噙在一双清眸里。

鬼头刀浸了刽子手的酒,乌云压在法场上空,挥刀在即,就在此时法场远处马蹄声闯入,高亢的一声:“刀下留人。”

“刀下留人!”

“刀下留人!”

陆听晚猛然睁眼,望向远处,转角一人一马纵入视线,所有等待的斩首的囚犯宛若抓住救命稻草,就连陆听芜眸子也亮了起来。

陆听晚看清此人,正是韩近章。

韩近章策马及近后,刘林问道:“韩副统领,这是?”

韩近章朝他颔首,举起佩剑:“传圣上口谕,赦免陆听晚斩首之罪,其余人等即刻行刑,禁军三营搅乱法场,由禁军带回听候发落。”

原本还存有一丝希望,可就当韩近章此言一出,陆明谦终于喟然疯笑:“哈哈哈哈,天要亡我陆明谦,天要亡我陆家,太后啊……”

她被解了绳索,禁军带离了刑台,陆听芜眸子又露出坦然,至少在这一刻,她方可安下心,陆听晚会活下去,这就足够了。

而独独享受了特权的人,亲眼所见至亲斩首,便是余生如何都难以抹去的伤痛。

刽子手再次举起鬼头刀,烈酒喷洒至刀身,陆听晚踉跄倒地,向那台上的人伸出手,无声哭喊道:“阿姐……”

“阿晚,好好活着,做你自己……”好好活着,这是陆听芜人头落地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正因这句话,陆听晚双臂撑起,再次冲过法场,只是还未走近,眸间染入血帘,数只人头落地,从法场滚落,眼前的血腥,比之那夜花儿在春雨楼坠下染的血红还要鲜浓。

她脑袋一空,诸多思绪在这一刻化为云烟,颓然瘫坐在地,而陆听芜的头颅就这么躺在法场,双目还未闭上,她好似看见了,又好似什么都看不见。

清澈的眸子顿时空洞,面色与唇色宛若涂上一层白,丝毫不见血色,她几欲张口要喊“阿姐”,发觉察喉间被异物堵塞,任凭自己如何努力,都发不出一丝声音。

第86章心病

泪水模糊了满面,比起撕心裂肺,那面如死灰的颓败更让人心疼。

她想笑,笑不出声来,想哭,也哭不出声,只是眼泪止不住的流。不知过了多时,她起身旁若无人,如一具浮尸,拖着没有灵魂的身躯,往法场外走去,惊雷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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