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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枢不明白。”
“他知道我跟江雁离的关系。”洛云初说,“又让她以江雁离身份经营知春里,可想而知只是以此与她达成合作,程羡之此人亦正亦邪。”
“在商贾案上,他替农户讨了公道,雁离便认定他是正,是以之后高衡一案出来,她认定程羡之可以帮这对父女。”
“程羡之是吃定了雁离会信他,才敢放手一搏。”他说这话时,也带有歉意,因为他也一样,“只是啊,身处博弈中,唯有利益方可生存。”
“要怪,只能怪世道无常……”
陆听晚曾与他说过,和离之后,他们便可名正言顺。不论最后他如何选择,陆听晚都不会有怨言,至少相伴过,也互许下心意,也算淋漓尽致一场。
“倘若江掌柜来寻公子,公子该如何应对……”
“善意的谎言比残忍的真相,能更让人接受,至少谎言不曾被拆穿前。”洛云初遐想,倘若陆听晚知道他也是算计她的人,该是如何撕心裂肺。
思及此处,他又不忍告知真相。
“公子也是一早知道江掌柜是陆仆射之女,又是程尚书侧室,之后才刻意接触的?”天枢问。
洛云初撇了一眼,昏暗里,他未作答。
陆听晚也没等到他的答案,离开了会馆。
一切都分明了,正如程羡之所说。
是她太过天真,相信了所有人,却被所有人抛弃、背叛、利用。
她想痛哭流涕一场,可不知为何,再也哭不出来了,只是想笑。
笑声划过喧闹拥挤的人群,看不清来路。
每走一步,像虚无的空境,又似踩在云层里。
父亲一开始接她回京都,就是要她给阿姐替嫁,嫡母和善,阿姐亲近,可是最终他们还是替她设了局,让她走上注定被利用的宿命。
太后视她如棋子,不惜代价,完成使命的棋子;她唯一倾心的男子,原也是千方百计算计她,借她之势,为自己前途铺路。
她的丈夫,以最嗜心的手段将她推入深渊,又要残酷告诉她一切真相。
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样惩罚她,所遇非人,都在啃食她的血液。
“京都,繁华落尽,”陆听晚闭目站在人群里,任由行人穿梭而过,“我再也不要来了……”
肃风裹起衣裙,斜阳落幕,唯有与黑暗融为一体,才不被他人可窥弱点。
她要远离尘嚣,踩过泥泞,迎着南下的风雪,找回归途。
程羡之要她等两日,她等不了了。只身前往中书令府,府卫传话到了公孙府书房,程羡之与公孙饮谈论正事,公孙雪在院里消食。
陆听晚来求见程羡之的消息传到耳中,公孙雪捧着暖炉,若有似无问道:“这个时辰她来府里做什么?”
“二夫人口口声声要见尚书大人,已经让人传话,大人不便见客,可二夫人执意要见,说有要事不肯离去,奴婢怕闹得难看,便来请过大夫人。”
公孙雪思忖须臾,程羡之说过待回去后会给她休书,难不成陆听晚此时过来是要与他谈这事,是她不愿意?
“让人去回话,就说大人与我陪父亲说话,叫她有何事,也得等回了程府后再商议。”
女使应声下去,又被唤了回来。
“等等,就说这是尚书大人的意思,”公孙雪眸子一转说,“大人好不容易陪我回府一趟给父亲敬孝,此刻正是承欢之乐,不愿被外人叨扰。若她在执意纠缠,只能请陆仆射来府里接人了。”
“是,奴婢记住了。”
更深露重,夜风里夹杂许些冰霜,冻得陆听晚发抖不止,今日外出她未披斗篷,一件水蓝袄褂御寒,却挡不住实实的冷风四面围剿。
等了小半时辰,见女使出来,陆听晚上前一步要问话,府卫无情执刀拦下,她无法上前,只能就着距离,立在阶前与女使对话。
“程羡之呢,可愿相见?”
“二夫人请回吧,夫人与尚书大人陪同主君围炉煮茶,尚书有令,不会在中书令府与您相见,您若执意纠缠,便不留旧情了。”
“还请二夫人回去府中静候。”
陆听晚嗤笑出声,她在寒风中等候一个时辰,不过只是要见一面,他有闲情逸致月下煮茶,那为何不昨日就给她签了和离书,就此方休。
百般刁难、羞辱、挑逗,就是想看她这副狼狈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