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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她有驭夫之道,”钱碧莹的语气中充满了古怪,“你这么感兴趣,得空了,不如向她请教一二?”
“我才不要呢。”说出去,不成她恨嫁了?
她又转过头往回去,抱着互相探讨的心态说出心中的感慨:“要我说,结婚本身不叫什么好事,只有跟对的人结婚,得成一对真正的佳偶,才叫天底下第一好。可在真正生活之前,谁又能断定眼前之人是否适合一起生活呢?而且人心易变,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保不齐今天如胶似漆,明天就分道扬镳了。我虽说不认为女人就必须从一而终,可交付出去的情感却得不到好的回馈,总是令人伤心的。唉,婚姻这档子事,实在太可恶了。”
好像说着说着,她又不那么想结婚了。
钱碧莹自嘲道:“可能再过些年月,大家会对婚姻的态度有所改变,但是现在,我便是宁愿一直单身去做老姑娘,也不愿意将就的。”
吴品芳觉得,自己真应该把两个人刚才的谈话写下来。
这如何不能算如今女性对婚姻的多重看法?
当然,编写组的人对霞章送吃食一事的态度并不全然是赞同的,没过几天文薰就听到有些风声,说霞章是资本主义家的少爷做派,无故卖弄银财。
钱碧莹帮忙说话,以此宽慰,“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怎么有些人便是与众不同。明明一块儿吃了人家的,还要在背后说起人来了?可见这世上不一定都是心胸宽广之人。你有,我没有的东西,最遭人记恨了。”
吴品芳也道:“文薰,你不要生气。莫先生到底是为了作秀还是一片好意,我们都能感受得到。”
是的,这两位朋友在看到王宽青的精气神都变好之后,顿时反应过来小两口破财之举的真实用意。
不由得又是感慨:两位真正的好心人凑在一起,这才叫天作之合。
她们的理解让文薰心暖,同时也发起愁来。
无论是文薰还是霞章,对别人骂自己一事都不会去在意,可若是骂的是对方,他们便不愿意了。
我好好的丈夫(妻子),凭什么被你侮辱?
正苦恼时,郭滔找上出版社的社长相谈,解决了一切源头问题。
从今以后,再也不用麻烦莫霞章破费了,出版社决定接手这类包餐问题。
这下谁还能说得出闲话来?
文薰找上郭滔,又是好一番感谢,“郭先生,您整日繁忙,还劳您费心……”
郭滔只听了两句,略作过瘾,便抬手阻止了她:“这件事说来还是我考虑不周,才麻烦你们,该过意不去的人是我才是。”
文薰便明白,他也能够理解。
大家都是好心,想去帮助一位好心人。
如此,便得到了一个皆大欢喜的好结果。
——只有莫霞章不太欢喜,因为这样他便没了每日能去探望文薰的机会。
8月初,思齐也坐上了前去日本的游轮,黄家彻底安静下来。还好有霞章每日陪着舅妈,不然黄太太非得在这种孩子乍然离巢的寂寞中生出郁气不可。
黄太太也是经过这次长住,才发现霞章是一个很有包容能力的人。他能像思齐那样陪自己逛街,也能像朋友那样陪自己打牌,更能像敬贤那样给自己翻书读报。
有一天黄太太实在忍不住,拉着文薰抱怨,“这回可要被你这个丫头害惨了。”
文薰还以为舅妈真的怎么样,一时间担心得不行,“怎么了吗?”
黄太太道:“你给咱们家里找了一个这么合贴人心的女婿,开了这样的好头,以后敬贤那丫头要是寻来一个不如霞章做得好的,我怕是得怄死。”
文薰这才明白过来舅妈是在说笑,“舅妈,个人有个人的好。敬贤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咱们暂且不知,我们只需对她抱有信心,觉得她的眼光肯定不会差不就是了?”
夸孩子不就相当于夸父母吗?黄太太听得心花怒放,直道这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会安慰人。
这天早上,送完文薰去上班后霞章便驱车回来,开始每天例行的给舅妈读报的活动。不料今天他才翻了两页,便对着报纸上的最新讯息皱起了眉。
黄太太探头一望,发现他看的报纸正是时政类的新闻,不由得问:“怎么了?”
莫霞章沉吟,像是在思考该如何开口:“今日新闻,说北边有位李姓的年轻女士,因穿着无袖旗袍上街,被教育部的学官以‘有伤风化’之名抓起来了。”
黄太太懵了一会儿才理解出这段话的含义,“天底下哪有这回事?只是露条胳膊而已啊。”
无袖旗袍是去年在沪市兴起来的,时隔一年,这种流行终于传遍中国,今年北方的街头也出现了许多穿着无袖旗袍的女士。
夏天本就炎热,为了更好解暑,在将女士们的衣服做得好看的同时又不缺失清凉的功能性,这也是时代在向前发展的妙想之一。谁能想到南方人民穿了都有一年的服饰到了北方,竟能被安上罪名了。
字典编写组这边也看到了新闻。
吴品芳觉得十分不可思议,“服饰本来就是给人穿的,至于是什么样式,只要美观得体,谁还管谁去穿什么?我真是第一次遇见,只是因为人穿了一件衣服,就把人抓起来的现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