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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霞章说完,见她没有动作,便翻了手里茶盏的盖子,递到她面前,好叫她低头嗅闻。

果然是拂面而来的清香。

文薰品鉴完毕,随口一说:“母亲说,要你少喝些绿茶。”

霞章斜睨着她,语带调笑,“所以你也要学她管着我?”

文薰可不随便依他,“从何学起?分明只是关心你。你不愿承情,以后便作罢了。”

霞章一笑,忙叠声道:“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夫人愿意关心我,那是不可多得的真情呢。”

又望见文薰头顶的细汗,细心询问:“我让人去买点冰饮回来,给你解暑?”

文薰用帕子甩出了些风,故意拿着腔调道:“既要讨好,何必发问,还不快去?”

莫霞章一笑,抬手叫来伙计,给了他两张票子。

不多时,那伙计回来,带回一盏冰碗,自己却是买了一根冰棍。他将东西递给文薰后,不好意思地往旁边躲着吃去了。

买来的冰碗没有其他杂味,只在上面撒了些红豆和细碎的桃肉。文薰细细品着,几小口下肚,好歹叫身上没那么烫。

心静了,她又想起往事来。

“我记得,以前在沪市读书那会儿,学校门口也有冰棍售卖。老板在原料里加了薄荷,熟绿豆,吃起来尤为清爽。还有一年夏天,跟着敬贤去她吴州姨妈家玩,喝了几回苏式糖水,也是很得滋味。前些天父亲借给我的那本年经艺先生写的《淮安食集》里,也有提到临安、甬城度夏解暑的方法。”

莫霞章仔细听她讲述,待她说完,便也说起自己在北方时的经历来。

“北平四季分明,夏天同样炎热。除了冰棍,冰激凌之外,还有酸梅汤喝。不过各家人做的口味都不一样,每次去买,都不知道是甜些,还是酸些。其中以一家叫[信远斋]的铺子最为出名,他家生意做得大,也做得巧。与别家不同,他们家还有酸梅膏,酸梅露售卖,可由顾客自己带回家冲饮,方便得很。”

文薰稍微一想,赞同道:“那确实是很巧妙的了。”

她正左边窗边,一回头,楼下一排碧柳垂丝,旁边便是秦淮河。文薰吃着冰碗,扶着窗台望去,正好有艘摇橹船吱吱呀呀地路过。又往正前方看。前边是家茶馆,隐隐听见有三弦琴和琵琶声,混着男女对讲的评弹声传来。

文薰有些发愣,再一回神,见莫霞章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她不由问道:“我脸上有东西?”

莫霞章摇头,一笑,“夫人看美景,为夫看美人。”

又问:“夫人想听评弹?”

文薰徉嗔着瞪了他一眼,转眼间,又陷入回忆中,“我在金陵城里待的时间太短,那时候又太小,唯一记得的是5岁还是6岁时的元宵灯节,父亲抱着我在秦淮河上游玩。河岸的两边开得些许茶馆,有一家开着窗户,一位女先生正抱着琵琶在唱评弹。”

她说:“广陵与金陵离得近,城里也都有河,但风景,人情,却又不全然一样。”

为了防止误会,她又补充:“我并非想家,只是有感而发。”

莫霞章听得时不时地点头,他忽然问:“文薰,你作过散文没有?”

文薰回答:“倒是不曾写过。”

霞章便顺利地说出自己的提议,“要不要试试?如今文坛上,这些生活小品文十分火热。不乏写得好的,如你看的那本《淮安食集》;也不发无病呻吟的,发表出来简直是浪费纸张。我知你想翻译外文作品,也想写有警示意义的小说……可,隔三岔五,写点心暖寻常的东西打发时间,在我看来也无伤大雅。”

文薰听得有理,正要说话,胡掌柜端着东西回来了。文薰便搁了冰碗,又擦了手,端坐着等他过来。

胡掌柜的托盘里摆了八块玉,皆是质量上乘,显然是精心挑选。文薰一一望去,有一块上面飘粉,下边为绿的玉极得她青眼。

“这可是独山玉中的芙蓉红?”

“少奶奶好眼力,正是。”胡掌柜笑道:“这块玉稀罕,成色也纯。少奶奶若想做章子,请了老师傅将上边的粉玉雕出花样,再将玉底磨平,刻出字样,正是合适的做法。”

胡掌柜说完,不歇气地又提起,“其实咱们家的这块芙蓉红算什么呢?要论天下第一等的芙蓉红,且在少奶奶您家里。”

文薰一听,清楚这说的不是朗家,而是莫家,便往霞章看去。

胡掌柜还在继续道:“莫家的那块芙蓉红,听人说,那一整块玉上红是红,绿是绿,两色并不相杂,还是极少见的透水红,且成色为绯色,而不是咱们这等水红,这等少见的品相堪称稀世珍宝,是价值连城啊。只可惜老太爷仙逝后,那块玉也跟着去了,成了我等玉器行的毕生之憾。”

霞章听他如此提起,也不搭话,只问文薰道:“喜欢的话,便拿了这块?”

文薰点头,接下来又选了一块青碧色的晴水料,正是青海产的和田玉。

选了玉,稍作休息,兴万便开着车出现在门口。霞章见了,也不再久坐,和胡掌柜告辞后,带着文薰上车。

文薰不知兴万如何又来了,只以为是他周全,直到回了家,听到了莫霞章冷声这样说了一句:“你去禀告太太,说我们已经回来了,晚饭就不过去吃了。”

她瞬觉有异。

她也不在外边问,一路沉默跟着回了院子,才说了一句:“兴万是太太叫来接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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