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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杀了她?!”苏问樵怒吼道。
既然人来了,那就没必要再躲了。贺宴舟从手上拔出无双剑,回头对着巫暮云嘱咐道:“我们人多。你就不要动手了。”
巫暮云:“……”
苏邵手上扇着扇子,意味深长地看着苏问樵,“你觉得呢?她现在曝尸荒野,说不定尸体已经成为狼狗的食物了。”
苏问樵一脸愤恨,那张观音脸终于拧成了一坨,拿着琵琶,猛地一弹,周围的药蚀人接连退去,朝着长安城靖王府飞奔。而他跃上枝头,往另外的方向飞去,大抵是去寻找苏鉴清了。
贺宴舟懵了一下,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轻易就离开了。
“两个从小就相依为命的人,当然最在乎彼此的安危了。”苏邵看着贺宴舟,有些意味深长,“师兄,好久不见。”
“你终于来了。苏邵。”贺宴舟道。
巫暮云一惊,正好对上了贺宴舟的眼睛,听他解释道:“正是逍遥五侠当中的,‘挥扇谈笑破万军’的那个苏邵。”
巫暮云看了一眼苏邵。有些事情他从不会去问贺宴舟,譬如关于逍遥派的情况,他觉得这是贺宴舟最不想提及的逆鳞。巫暮云没有说话,只是轻微地点了点头。
“这位就是南冥教二公子?”苏邵问道。
贺宴舟点头:“没错。是他。”
苏邵从上到下打量着巫暮云,果然一身民族气息,一副与中原人不同的面孔,能从南诏的沦陷中活命,可见本事不小。他再看向巫暮云身后的沈十一和莫濯,“那这两位,是二公子的手下?”
“正是。公子便是夜幕之主吧?”莫濯回答道,“久违了。”
苏邵用扇子遮住一半脸颊,假意遮笑,他一见这人便觉得不一般,甚至巫暮云给他的感觉也不仅仅是一位南冥教的少主那么简单。可是话说太多便容易露出破绽,点到即止最好。
“能再见到师兄,是我未曾想到的。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苏邵看着贺宴舟,“原本以为你不会再管江湖当中的事情,为何还要帮我?”
“帮你?”贺宴舟摇头,“我不是在帮你。”
“有些事情早该做了,有些人早该杀了。”他叹了口气,“初入江湖那会儿,我满心憧憬,心怀道义,下定决心要做一位英雄。为民除害、为国分忧。可是到头来,一切都非我心中所想那般。英雄二字背负的东西太多,一不留神就要跌落悬崖,再也爬不起来了。而今,我不想做英雄,也不想做天下第一的侠客。我只想做贺宴舟,做贺宴舟想做的事情,杀贺宴舟想杀的人。”
苏邵道:“所以你想杀上官拓?”
“没错。”贺宴舟转而又道:“杀他是为了那些因他而死的人。”
听闻这话,玄道的眉头倏然皱起,因上官拓而死的人实在太多了。这样的人,不下那十八层地狱,都对不起那些冤魂。
苏邵扇着扇子,总觉得贺宴舟同自己有了隔阂,离别三年,再见也是物是人非,只有他对上官拓的仇恨和对贺宴舟的愧疚未曾改变过。
三年未见,他不知还能说些什么,于是绞尽脑汁,说了一些自认为的好话。“如今江湖乱作一团,那些毁灭逍遥派的罪魁祸首皆遭了报应,真好啊,师兄,只要我们杀了上官拓,一切就都好了。”
贺宴舟轻笑一声,“可惜逝者如斯,回不来了。”
苏邵心里一声咯噔,很不好受。贺宴舟是还在怪他吗?怪他间接害死了同门,怪他冷眼旁观,不伸出援手?
“在想什么呢?”贺宴舟倏然拍了他的肩膀,“臭小子,你能赶过来,路上肯定奔波劳碌。如今长安城把守森严,上官拓估计想方设法要捉住我们。好在支走了苏问樵,虽然没办法请你到城内喝酒,但也可以找个偏僻点儿的驿站,带你去那里吃好喝好,再做接下来的打算!”
说着贺宴舟伸手弹了一下树木间的红线铜铃阵,“这个阵法收了吧,现下也没有药蚀人。”再回头拉了巫暮云的肩膀,“走啊,干嘛愣着,端了上官拓之前不得招待一下自己?”
莫濯失笑,看着沈十一道:“贺公子可真是豁达大度。”
“可不是嘛。”沈十一道。
贺宴舟回过头,“行了各位,我记得路。翻过这片丛林就到了,那驿站很隐蔽,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被人发现。走吧。”
巫暮云看着他,突然觉得贺宴舟又回到了十一年前,在南诏要找巫行风喝酒舞剑的、乐观向上、豁达开朗的年轻人。真好啊,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只不过他心里有所不满,不愿意被贺宴舟一直护在身后。他也希望贺宴舟能够相信他可以控制好阴阳诀,他就算疯了,也绝非是个普通的疯子,而是清醒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的疯子。
黄昏时,距离长安城百里出的小山坡上出现了一位侠客。骑着一匹黑色骏马,绕过丛林朝着长安城的方向奔去。
此人头戴斗笠,全身上下皆为黑色,帷纱随风飘动,透过缝隙可以瞧见一张苍白凛冽的面容。她背上背着把红枪,枪矢上的血迹还没有干,大抵是来的路上与人厮杀过。
可能是马背上颠簸,只见她束腰处和胸口处的布料颜色越来越深,抓着缰绳的手也愈发紧张了起来。看来,她是在厮杀当中受了伤的。
贺宴舟带着一群人来到了一座破旧的驿站,在外看破烂不堪,走进去一看,依旧一片狼藉。
这座驿站不久前估计刚打过架,两方胜负与否不知,不过掌柜的肯定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我的娘啊!我好不容易修建好的驿站勒,又给我糟蹋没了!!”
“这群天杀的畜生!”
“呜呜呜……我的驿站……”
一个矮小的一身布丁的胖墩跪坐在柜子下,哭哭嚷嚷,一旁的小二命苦似的在边上收拾,捡着地上掉落的瓦片以及被砸烂的桌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