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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饶玉便向女佣吩咐要来一份可颂面包和鸡肉沙拉。楚昭说了谢谢,默默咬着面包,吃着沙拉。

宋饶玉:“你昨晚……梦到妈妈了?”

楚昭愣了一下,有些窘迫:“我说梦话了?”

“也没有,只是听到你叫了。”宋饶玉温和地笑着:“你和妈妈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楚昭没想到宋饶玉会问这个,愣了一下答道:“嗯。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我一直跟着妈妈生活。”

“妈妈一定是很好的人吧。”

楚昭被这个问题呆了一下。如果是小时候的她,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世上所有美好的词安在母亲身上。但她现在二十好几的人,知道了“好”或者“不好”都无法去简单地概括一个人。

就像她一直以为母亲是个善良的人,但是母亲也会在明知道对方有妻儿的情况下,和对方做那种事。做了这种事,还算“好人”吗?

“妈妈是……很努力生活的人。”楚昭最终选择了一个模糊的说法。她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于是抬头问:“宋先生的母亲呢?”

宋饶玉笑了下,坦然道:“我也不知道,我小时候跟着保姆长大的,没见过生母。”

“那伯母是……?”

宋饶玉说:“她是我父亲娶的第四任妻子。”

楚昭哑然。她知道痛苦与不幸是不可拿来比较的,不可以因为对方的身份、地位而去理所应当地认为对方的痛苦很小。因此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那我猜,”楚昭想了一会儿,认真地说,“你的母亲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

“为什么?”

“因为你很温柔。”楚昭一脸郑重,“宋先生既温柔又绅士,如果不是来自父亲,那就一定源于母亲了。”

宋饶玉愣住了,随即失笑:“也许吧。也有可能是因为见过太多不温柔的样子。”

用过早餐,宋饶玉带她去了一座小岛上游玩。这座小岛就是她从落地窗前看到的那座。

她和宋饶玉穿梭在小岛间,这里遍布了克里奥尔风格的小屋。墙体涂上了黄、粉、蓝的颜色,饱和鲜艳,如同新鲜出炉的马卡龙堆叠在一起,顶上砌了红瓦片斜屋顶。

路边种满了茉莉花,一丛接着一丛,白蓬蓬的像雾一样。宋饶玉跟她开玩笑说是霍爱里的茉莉花,“sollozosdeamnificadosporlaacústitasmalylafraganciacalientedelosjazminesenlascallejuelasdormidas”①。

她意外发现宋先生会说西语。宋先生笑着说:“看到你的反应,我就知道,不枉费我连夜背了这么久。”说这话的时候他给她撑着伞,笑眯眯的,身体却和她不远不近恰到好处的距离。

楚昭有一瞬间的心动,只是一瞬间,诡异地想到了越夺。她想到了她当初诱骗了越夺。宋饶玉绅士、知礼节、懂分寸,他越是如此,楚昭越能想到她的引诱与欺骗。

她甚至觉得越夺因她的诱骗而死。她心中难安。越难安,越难以接受宋先生的绅士、知礼节、懂分寸。

傍晚,小岛浮起星星点点、五颜六色的灯,小水母一样,在夜色里漂浮。宋饶玉开车带她去海边。车是租的当地的汽车,漆了墨绿色的外壳,开在路上像一只低飞的甲壳虫。

夜里的海水和白天的不同,沉寂,睡着了。犹如一块被衣服遮挡的玉佩,安静地贴在胸口,温热润泽。

楚昭和宋饶玉并排走在沙滩上,软绵绵的沙滩一脚一个浅坑,浅坑里很快积了水。

温热的海风掀起了楚昭的头发,她需要不停地抬手按住翻飞的发尾。

“看,我准备了这个。”宋饶玉伸出一只手腕到她面前。楚昭定睛一看,上面有一只皮筋。

楚昭惊喜了一下,惊讶于宋饶玉的细心,她刚伸手准备摘下那只皮筋,宋饶玉收回了手腕笑着说:“我帮你吧。”

“这……”楚昭本来想拒绝,但见宋饶玉已经跃跃欲试了,她只好答应。

没想到宋饶玉扎头发的手法很熟练,三下两下就扎好了,不紧不松。

楚昭忍不住打趣:“这也是连夜学的?”

宋饶玉一愣,随即轻笑了一声:“这个不是,这个是在星星福利院学的。”

“是因为遥遥吗?宋先生对人好上心。”楚昭的步子慢了下来,走得有些累。

宋饶玉便挑了一处地方,带她坐在沙滩上吹海风。

“昭昭,你有时候把我想得太好,”宋饶玉柔和地望着她,“我并不是对所有人都上心。”

楚昭似乎觉得他有言外之意,但不敢深想,便对宋饶玉眨眼睛。

宋饶玉忽地说:“你睫毛上有东西,别动,我帮你取下来。”

楚昭顿时乖巧地不动,整个人待在宋饶玉的前倾的阴影里。他的指尖很轻很轻,带着一种干燥的热气。可能是海风。楚昭的睫毛不受控制地打颤。

“好了。”宋饶玉低声道,却没有拉远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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