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第6页)
正方体的小米粒,如同无限切割的咖啡方糖。
楚昭拢紧了外套,挤掉一身的寒气。
越夺跟她并排,问她:“姐姐,你许了什么愿?”
楚昭立住了脚步。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清亮亮,水汪汪,格外期待地看着她。一粒雪落在他的睫毛上,他一眨眼便消失不见。
他一言不发,正等着她的答案,也许在等一个承诺吧。
不能再拖了。
楚昭有些艰难地动了动唇,没说出什么话。而手伸进口袋里摸索着,摸出了一个用纸巾好好包住的东西。
她掀开纸巾,一枚镶嵌着宝蓝色钻石的戒指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雪大了,一团一团棉絮状地砸在纸巾上,融化成靛青色的斑痕。
“阿夺,我……”楚昭捏起戒指,把纸巾揣回了口袋里,下定决心地吸了口气,说:“我对不起你,我没办法接受你的求婚。对不起。我不该……我不该……”
风有点太大太冷了,她浑身打颤,几乎没办法完整得体地表达出来:“那天,我喝多了,我不该和你做那种事。我是说,我没办法爱你,对不起。这个还给你,对不起。”
她又说了好几声对不起,这一辈子的对不起都在今天说完了。
楚昭埋着头,只能看到越夺的皮鞋,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脚尖指着她。在她说完后,皮鞋的方向似乎轻微地挪动了一个角度。
他一直没接过戒指,楚昭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表情跟平常没什么差别。
平淡的、冷然的,仿佛与人世隔绝,事事与他无关的表情。
他立在那里,垂着眼,在看她手里那枚戒指吧。
良久,越夺抬起脚继续走:“先回去。”
路上一辆车都没有,寂静无声。雪越下越大,即将整个吞没。茫然的一片,落在地上化成了水,落在衣服上化成了渍。
一路上越夺异常沉默,脚步比平时快。黑压压的外套贴在身上,沉重而山雨欲来。
楚昭握紧了戒指,有棱有角的部分在硌手。
保姆回家过年了,偌大的越宅无声无息,一座在雪夜里死去的巨兽。
楚昭进了宅子就像进死兽的肚子。
越夺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砰得一声关上门。留楚昭一个人站在空旷的走廊上,砸门声飘飘荡荡。
楚昭放轻了脚步回房间。手心有点疼,摊开手,指腹印出凹凸的形状。她找来一个小盒子,戒指放进去,咔嗒,关上。
从隔壁房间传来一点异响,像什么东西摔在地上,什么东西被撕破,像谁在锤墙,反复地、用力地锤。
楚昭冲进浴室。
花洒在下雨,在耳边哗啦啦,一刻不停。
砰得一声电闪雷鸣,楚昭被吓了一跳,关上了花洒,才发觉不是打雷下雨,是有人在拍门。
“姐姐,开门。”越夺的声音从门的那边传过来,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失真。
楚昭按着花洒的旋钮发呆,疑似听错了。
那门再次拍响,连带她脚踩的地面也在震颤。
“开门。”
楚昭深吸了一口气,耐心道:“阿夺,我在洗澡。”
“我知道,开门。”门外的声音更近了,几乎抵着门缝,平静地呢喃。
惊悚的凉意从脚后跟爬上尾椎骨,明明门是实心的,她却实在地感到门那边的视线穿透了这层板子。楚昭抓起浴巾裹住自己,努力让自己听上去镇静:“等我洗完澡,不可以吗?”
“姐姐……”他的声音忽然黏腻起来,在撒娇。
楚昭紧紧捏住浴巾的边沿,没有回应。
这沉默显然太大了,门那边终于失去了耐性,用力地砸门:“开门,我想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