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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宝(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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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砚最近在家过了几天逍遥日子,不用上学,没人管,天气又好,连人的心情都好很多。这日在书房看书,就听老都管来报,说钟远来拜访,因为他在老家的时候,钟远来过老宅几次,他已经认识了,所以这次直接请人到前厅等候,自己来通报林砚。

“钟远?”林砚内心惊喜,他终于回来了。

他丢下手里的书,边走边整理衣袍,迈开腿就跑起来。

老都管在身后追他,“衙内!您慢点!”没见过衙内这么着急去见一个人啊。

此时钟远正在看墙上挂着的墨宝,是荀子的劝学,通篇字迹飘逸娟秀,但整体看下来又颇有洒脱之感。

钟远点点头,是副好字,一看到最后的落款——林棋。想到之前林砚喊他妹妹画儿,那他妹妹应该是叫林画,所以林棋,应该是他兄弟,这么飘逸潇洒的字居然不是林直写的,可见林砚这兄弟笔力深厚。

正在感叹之际,突然听到林砚喊自己,“钟兄,你终于回来了!”

钟远立马转身,林砚站在门边,还是穿着他最常穿的月牙色外袍,笑吟吟的看着他。跟这两个月一直环绕在他脑海当中的那个站在树下长身玉立送他离开的身影稳稳重合。

钟远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嗯!昨天下午回来的,然后马上去见了官家和惠王,回府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就今早才来找你。”

两人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这种急迫的想见对方的心情有什么异样,只觉得对方虽然认识不久,但一起经历过患难,追求一致,彼此扶持互助,是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快坐快坐。我昨天还在想,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想着要不要去将军府探听下消息呢。又怕老将军等会以为我们俩嫌隙未解开,我这么关心你的行踪,是要对你不利,等会把我给打出来。哦,不,打出来还是小事,我听闻老将军枪法精妙,等会把我戳个窟窿什么的可怎么好。”

钟远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林砚看他刚刚站在林棋写的书卷前,似乎看了有一会儿了,就走过去,介绍道:“这是我弟弟林棋写的,他自幼读书过目不忘,会仿写他见过的所有字体,自小有神童之名。”

“真没想到,你还有个这么厉害的弟弟,当真。。。。。。”跟你不一样。

“当真什么,背后曲曲我了是不是?”林砚作势眯起了眼睛瞪着他。

“当真有其父必有其子,林大人自己是进士出身,几个儿女都各有所长,真是家学渊源深厚啊。”

“钟兄,你是不是跟陈大人待久了,染上了他的拍马屁的功夫了啊?”

“。。。。。。是吗?我反思反思。”经林砚这么一说,钟远觉得好像刚刚说的话是有些陈大人的影子在,不由得身体一震,以后要千万注意,可不能沾染上这种习性了。

果真近朱则赤,近墨者黑,古人诚不欺我。

这下换林砚被逗得哈哈大笑了。

两人落座,钟远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包,伸手递给他,“路上多亏有你准备的干果蜜饯和干粮,有时我们暂宿荒郊野岭,吃着那些甜甜的干果蜜饯,旅途中才不会觉得太苦。后来只剩下一捧,我都不舍得分给其他人了,拿着个小布包装着,一点点偷偷吃。刚好吃完的那天,我路过一个集市,想买一点带着吃,虽然知道肯定没有你给的好吃,但也聊胜于无了,结果在隔壁的摊位上看到了这个,觉得挺适合你的,所以买了下来,送给你。”

林砚双眸惊奇的看看钟远又看看他手上的布包,钟远居然还会给他买礼物?太不可思议了。

“是什么?”他边问边接过布包。

钟远但笑不语,只等他自己打开。

林砚把一层层的布包打开,到最后,就见手心的布里躺着一小块碧玉扇坠。那玉质温润,色泽清透如深潭静水,竟被巧手雕琢成了一方微缩的砚台模样,连墨池的轮廓都清晰可见,玲珑可爱至极。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笑,小心翼翼地将扇坠掂起,入手微凉,很快便被体温熨暖。翻到背面,只见那不到半个指头大小的平整处,以极细、极工整的笔划,阴刻着两个小篆字——永宝。

他抬眸,撞进钟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紧张的眼眸里。林砚只觉得心尖上仿佛被这小小的玉坠轻轻烫了一下,他好像很多年,没有收到礼物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悄然蔓延开来。他指尖摩挲着那温润的玉质和微凹的刻痕,半晌,才低低地、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轻声道:

“钟兄,这永宝二字,和解啊?”钟远应该不知道家里的长辈唤他阿宝,所以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块刻着永宝二字的碧玉砚台扇坠,竟像专门为他量身定做的。

钟远被他清澈的目光看得心头莫名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平稳,他也想到了林砚可能会问,但是他一路过来,都没想好要怎么回答,这会踟蹰道:

“这个。。。。。。”他目光落在林砚手心那方小小的碧玉砚台扇坠上,仿佛那玉坠能替他分担点解释的压力,“按照字面上的意思,就是宝贝、珍贵的意思。合起来,就是。。。。。。就是希望这玩意儿,能。。。。。。能被永远当作宝贝一样珍惜着。”

他顿了顿,觉得这解释似乎太干巴了,又赶紧补充道,语气里带上了一点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急切和认真:“我是说,这东西。。。。。。看着挺精巧,玉质也好,雕工也细,我觉着。。。。。。配你正好。送你了,就盼着你。。。。。。嗯。。。。。。能一直留着它,别弄丢了,或者随手赏了人。”

话说到后面,钟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抬起来,看向林砚的眼睛,似乎在确认对方是否明白了这份“希望长久保存”的心意。他感觉自己的耳根有点发热,为了掩饰这莫名的窘迫,他下意识想去摸腰间常年佩戴着的宝剑剑柄,但他忘了,这里不是战场,手指扑了个空。他只得有些尴尬地用手指蹭了下鼻梁,目光微微移开,声音又低了些,带着点少有的、近乎笨拙的诚恳:

“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也不是很贵重的东西,我就是顺路在路边看见的。。。。。。”他又补充完这句,又惊觉不对,怎么能说得很随意呢,显得这礼物送的一点都没诚意,“不是,也不是就是顺路。。。。。。”

钟远不知道此时他的反常在林砚眼里多么的有趣,他应该也是第一次松别人精心准备的礼物吧?为了不让他等会咬到舌头,林砚决定打断他的话,拯救他:“我很喜欢,谢谢!我这就把它戴起来。”

前厅没有丝线,林砚道:“去我房里吧,我找个丝线把它穿起来。”

钟远松了一口气,“嗯。”

东京城里的林府比不上湖州的林家老宅大,但毕竟是在东京,又是后来林直升迁时置办的,所以府里的一花一草均是精心挑选,装修风格也是东京城眼下最时兴的。

林砚所居的院落,位于林府中轴线上最清幽雅致的一隅,毗邻府中精心打理的小花园,推窗即可见叠石流水、花木扶疏。步入他的主室,扑面而来的并非金碧辉煌的俗艳,而是一种沉淀了世家底蕴的、低调而极致的奢华。

林砚带着钟远走进自己的卧房,趁着林砚去开衣柜找丝线的时候,钟远环视了一周,主室极其宽敞,由原本的三间打通,仅以精巧的落地花罩和月洞门做象征性的区域分隔,形成开阔的书房、待客小厅与内寝相连通的格局。南向与东向皆是宽大的支摘窗,糊着上好的、透光如无物的“月影纱”。冬日暖阳能毫无阻碍地倾泻而入,夏日则可放下细密的竹帘,滤去燥热,只留清凉光影。窗下临景处,设着宽大的坐榻,铺着厚实柔软的锦茵和隐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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