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同窗了(第2页)
林砚想说不是受伤咳嗽,是刚刚喝水被呛到了。但是一开口就变成了:“咳。。。。。。谢过小钟将军关心。您离我远点,我估计就能好了。”
钟远整个脸阴沉。
林砚回家又休养了两天才回国子监上学,没办法,家里有林直,学堂里有钟远,他都不想看到,但都没办法就是得见到。
当他回学堂的时候,王煜他们又围过来了,说来说去还是楼外楼新姑娘的事,林砚已经拒绝过一回,这回就不想再拒绝了,只是说了句,我不能喝,只听听曲唱的好不好。
这时就听一直坐在旁边当他们不存在的钟远重重哼了声,很是嫌弃的样子。众人都愣了下,齐齐往他那边看去。
王煜为人是比较伶俐的,还以为这个新来的同窗是觉得没人理他,生气了,于是马上开口相邀:“钟远,我们在说楼外楼有个新来的姑娘,唱小曲那是一绝,等会下了堂,一起去吧?”
就见钟远阴沉着脸,说道:“尔等顶着国子监的儒冠,白日里不思圣贤书,倒把勾栏瓦舍的淫词艳曲挂在嘴边,诸位既然这么爱风月场,不如现在就脱了这身襕衫,去当个彻头彻尾的狎客。好歹也算。。。。。。表里如一。”说完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众人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尤其是刚刚还好心相邀的王煜。他们这些人,哪里听过这些指责?当即就要扑过去理论。
只有见过他厉害的林砚,知道这一理论最终吃亏的只会是他们,于是也顾不得身上的伤,整个人挡住王煜,道:“算了算了,不要跟他一般见识,知道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离他远点就好。消消气,想一想等会用什么理由不回家才是正经。”
“他有病吧?”
“应该是有的,所以才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王煜知道林砚平日脾气只会比他更激烈冲动,这会非但不生气反而死命拉着他,应该是知道他所不知道的内情,只是不好说。难道这人是皇亲国戚?才认祖归宗的群王?不会是亲王吧?
乱七八糟想了一通,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是了,国子监只有当朝权贵的子弟才能进来,这里谁不知道对方底细,但只有这个钟远神神秘秘,至今不止没人知道他是谁,就是之前东京城里之前都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
只有这个解释行得通。
王煜暗道一声好险,拍了拍林砚肩膀,道:“我给你面子,不跟他一般见识。”
带头的两个人都不想计较,其他人就都安静了,散开回自己座位。
林砚揉了揉肩膀,也坐回座位,眼睛却不受控制的盯着学堂门口,心中暗想,钟远从小长在军中,他们一家为国家出生入死,他爹更是战死沙场。他从小不在这个东京这个名利场,所想所行都是如何打胜仗,如果保家卫国。现在突然发现,边关将士们饮血卧沙,护的却是这等人的太平,难怪会生气。
钟远等到博士进入学堂才回来,脸色还是难看。
林砚刚想开口缓和下气氛,就听讲台上博士开口道:“今日策论之题——《论边关军需与民生之衡》。诸生当思:群狼环伺,朝廷连年用兵,军费日增,而东南赋税已重,百姓困顿。若使尔等为相,当如何权衡?一炷香时间作答。”
于是只能闭嘴,沉思提笔作答。
答题时间到,博士抽查了几个学生,有说东南赋税重就从西南抽税的,有说重税之下必生叛乱但提不出好建议的。博士摇摇头,指着钟远说:“你来回答。”
钟远站起身,衣袍微振,不疾不徐道:“学生以为,军需与民生,非对立,实相济。”
一句话引得旁边的林砚忽地抬头看向他。
“其一,军费之重,不在战而在冗。今禁军虚籍冒饷者众,若严核军籍,汰弱留精,岁省百万缗,可减东南三路赋税。”
堂下哗然,此言直指军中积弊,胆大至极!
“其二,屯田养兵,非独汉唐旧制。河湟新复之地,可募流民垦荒,官给牛种,所获粮秣半充军储,半归耕者。如此,民得活,兵得食,朝廷省转输之劳。”
林砚闻言沉思片刻,微微颔首。
“其三,重税之下,必生叛乱,民若离散,社稷何存?唐末黄巢之乱,非因外敌,实因民怨沸腾。今群狼环伺,若再增税,恐生内变。”
博士微微点头,此论是在指出第一个回答加税的学生的错误。
钟远继续道:“军费之耗,可另寻其源。譬如,学生查历年市舶司奏报,海外贸易岁入千万缗,而朝廷用于养兵者不过十之二三。若能整顿贪墨,充实国库,何须加赋?”
众学子再次哗然,谁不知道市舶司是肥差,背后牵涉多少权贵,就连这学堂里,就有市舶司当权者的子弟。以前这些理论,谁敢在课堂上当面指出?
“他疯了吗?这话传出去,得得罪多少人啊?”
隐约有学子的讨论声传来,林砚甚至都看见被点到的市舶司和禁军权贵子弟涨红了脸,估计是被气的。
博士缓缓抚掌,意味深长的笑道:“好一个军与民相济,只是。。。。。。你可知,此言会得罪多少人?”
钟远露出了林砚认识他到现在唯一的一个笑容,虽然只是浅浅的,“学生只知,今日若俱权贵,他日必俱胡虏。”
接下来博士说了什么林砚完全听不清,他呆呆的看着钟远。慢慢的他的脸与记忆深处的那个明媚的女子相叠,那个人也是出自于武学世家,明媚洒脱,林砚后来慢慢长大,但是也从来没见过跟她一般的女子。
她也跟林砚说过,要好好读书习武,大丈夫顶天立地,这个国家北有辽夏虎视,南有民变暗涌,希望他能左手执卷,右手握剑,报效家国。
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忘却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