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夜（第3页）
“啪！”
清脆的响声在死寂的林间格外刺耳。段湮直接被这一巴掌扇倒在地，头上的红绸也歪斜了几分。
“吵死了。”曲无音的声音冰寒刺骨，不带一丝情绪，“自己把手接上。或者，”他微微俯身，红瞳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我把你这身皮囊的声带，一寸寸扯出来。选。”
段湮的尖叫戛然而止。她抬起头，愤怒怨毒的目光对上曲无音那双仿佛燃烧着地狱之火的血色瞳孔，瞬间化为无法抑制的恐惧！那目光如有千钧重压，让她瑟瑟发抖，蜷缩起身体，调动体内阴气，艰难地修复那只断裂的手腕和脸上焦黑的伤口。
曲无音冷漠地看着她徒劳的努力，活动了一下手腕：“你杀别人我不管。但这几个，”他目光扫过帐篷，“不行。”
“嗬……嗬嗬嗬……”段湮突兀地发出嘶哑难听的非人笑声，她挣扎着坐起，歪斜的红绸让她看起来更加诡异，“其实……你也被规则限制得厉害吧？不然，刚才那一下，我就已经魂飞魄散了……呵呵，我们那位杀人如麻、冷血无情的恶鬼曲无音，什么时候开始……怜惜起活人来了？”她那只完好的、隐藏在红绸后的眼睛滴溜溜地乱转。
“不是这两个小姑娘，也不是刚才那个该死的道士……”
她的眼睛忽然锁在燕晔身上，身影再次暴起！化作一道红影，利爪直取昏迷中燕晔的心口！那速度快得只剩残影！
曲无音反应更快，如同瞬移般挡在燕晔身前！尖锐的琴甲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划向段湮的喉咙！
段湮却似乎早有预料，攻势在半空中诡异地一折，轻巧后翻落地，姿态居然恢复了几分优雅，她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发出妩媚的笑声（如果忽略她脸上那可怖的伤痕）：“哟~看来我是猜对了？我们的小恶鬼……动凡心了？生气了？哈哈哈……可那又怎么样呢？他们沉浸在我的梦魇中，还能出来么？而你……”
段湮的身形鬼魅般贴近了曲无音，曲无音躲闪不急，手臂被段湮的利爪划破了一道口子，她伸出猩红的舌头，舔舐着指尖刚刚沾染上的、从曲无音手臂上划出的一丝血痕，脸上燃烧的金色火焰终于渐渐熄灭。她满足地喟叹一声，红绸下的眼睛转向曲无音，充满了戏谑和恶意的挑衅：
“你的琴呢？你的剑呢？还有你那个总是跟着你的小玩具呢？一级游戏的限制……不好受吧？为了他……值得吗？你甚至去许愿提前苏醒？”她的声音充满蛊惑，“你爱上他了？”
曲无音看了一眼手臂上被刚才偷袭划出的浅痕，那痕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眼神冰寒：“你最好把嘴闭上。”
“姐姐我啊，曾经也是最懂得风月情浓的女人。”段湮吸了一口烟斗，吐出的烟雾幻化成种种靡靡之形，“你骗不了我的，小恶鬼。听姐姐一句劝，不如把他做成你最完美的人偶……只有这样，他才永远不会背叛你、抛弃你。”她的声音变得幽怨而充满恨意，“你若放任他活着……他总有一天会离开你！男人都是这样……见一个，爱一个！这是我那最漂亮的妹妹带给我的答案。”
“他不会。”曲无音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偏执的笃定，“不要用你那套肮脏的蛊惑术来对付我。”他不再看段湮，转身走到燕晔身边，目光落在他沉睡的脸上，冰冷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愫。
“看你这副模样……早就认识他吧，他还记得你吗？”段湮仔细观察着曲无音细微的反应，像是发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再次发出尖锐的笑声，“哈哈哈……可他把你忘了！他都不记得你了！你还守着这具空壳做什么？！杀了他！把他做成只属于你的人偶！这样他就永远是你的了！曲无音！杀了他！他就永远属于你了！动手啊！”
“段湮。”曲无音缓缓转过头，那双血瞳中翻涌着近乎实质的杀意与暴戾，“杀戮是你的乐趣，不是我的。而你那套蛊惑人心的伎俩对我无用。你再不滚，”他微微歪头，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猜猜看，我若向祂许愿，要求立刻将你彻底抹杀，祂会应允吗？”
“你能许愿我也可以！杀你……”
“你猜祂会杀我吗？”
段湮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意识到，祂不会轻易杀掉曲无音，但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处理掉一个失去价值、还试图挑衅规则的女妖！而许下这种愿望，对曲无音而言，代价绝对远小于自己！
她死死攥紧了烟斗杆，指节发白。
“我等着……”她咬牙切齿，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毒，“我等着你来求我们，帮你删除这段可笑记忆的那天！”
她的身形逐渐变淡，如同融入浓雾的幻影，最终连同那令人窒息的异香一起，彻底消失不见。林中只剩下血腥与焦糊的味道，以及死一般的寂静。
曲无音站在原地，静默了片刻，仿佛在平息体内翻涌的某种力量，然后才走向仍瘫软在地、无法动弹的星落。
为什么……救我们？”星落艰难地发出气音，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脖颈剧痛。
“如果你们死了，他会痛苦。”曲无音的回答简洁、直接，甚至有些冷酷，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认真。
“其实……你也想杀我吧？”星落盯着他，试图从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看出些什么。
“在你们和他成为‘队友’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失去了对你们动手的理由。”曲无音平淡地陈述，仿佛在说一条既定规则，他的眼瞳已经恢复了幽绿的颜色“所以，不必再徒劳地提防我。”
“哈哈咳咳……你真的很爱他啊，那么……麻烦你，咳……帮我治治？”星落试图移动，却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脖子断了……动不了”
“相知心法也被限制了。”曲无音摇头，“我无法治疗。”
“那就……只能等结算了……”星落喘息着，“刚才段湮出现时……任务就发布了‘从梦魇中存活’……我勉强算完成了……奖励有100积分……够买高级伤药了……”
曲无音的目光转向昏迷的燕晔，眉头微蹙：“他们……会梦到什么？”
“很难说……”星落闭上眼睛，忍受着痛苦，“他们现在咳咳……精神值肯定极不稳定咳……除了我徒弟有点基础。这些孩子都是普通人，就算玩恐怖游戏，也是隔着屏幕的咳咳咳……这样亲身坠入噩梦，没疯就不错了……”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曲无音，“你应该见过段湮用梦魇折磨活咳咳人咳咳咳……你知道那东西的威力，即使这只是一级游戏。”
曲无音沉默地站在燕晔身边，低头凝视着他不安的睡颜，幽深的眸子里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片沉静的、冰冷的守护。阴影在他脚下缓缓蠕动，无声地蔓延，将他和燕晔笼罩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