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第2页)
“我只想听句实话,到底有没有那份遗诏?!”
“……没有,从来就没有那份遗诏。”
“那他可曾有一句话留给我?”
“也……没有。”
只想发笑,若不是是此时此刻,是这样安静的夜里,朱承昭真想放声大笑。
多可笑。
朱承钰这些年掐脖子似的掐着他,瞪着他,不肯放松一分一毫,他恨自己,又恨又怕,那皇位坐的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焉知他们的父皇早替他们把故事写好,他们不过都是被提着线的傀儡!不,只有他是!
朱承钰恨了他一辈子,恨他和他母妃抢了父皇所有的爱,焉知,父皇最爱的原是他,太子之位临终才给他,让所有人猝不及防,替他挡下了所有人前期谋算,遗诏变疑诏,既要朱承钰把这皇帝做的纵横谋划,时刻如剑悬当顶,兢兢业业,又要他最爱的儿子没有一丝后顾之忧。
那份扎在朱承钰喉咙里这么多年的遗诏,原来从来就不存在!
想起小时在太学院,父皇最爱给他们留课业,回回都只慈爱地抱起自己大肆夸奖,他在父皇怀里笑着闹着玩父皇的胡子,只觉自己是天下第一厉害聪明人,自傲无匹地看着神色嫉恨落寞的大皇兄朱承钰,却原来从头到尾,他不过也是他的父皇——为他最爱的儿子留下的最后一道课业!
并不值得落泪,这些年已隐隐猜到了,父皇并不爱他,朱承钰安了多少人来找那遗诏都找不到,焉知他真的从未见过。
根本就不存在。
从母妃被安排殉葬而死的那一刻,他已没有了眼泪,所想的,只有母妃神色凄厉地让他活下去的那一幕。
夜间丑时的梆子响起。
突听得外间窗下有人冷道:“你为何在这儿?”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外间离内室有些距离,站在那窗下正常说话里头是听不到的,可那人却让朱承昭听到了,听得清楚明白。
大约是用了内劲儿。
“趁早走人,你即在这家里,便安分些,观色听音,要知道意思,我知你是什么样的货色,若此后有不安分的,管你而今如何,从前如何,自饶不了你,滚!”
“是。”
秦炎已在这里秉耳守了小半夜,如今被师父呵斥,怕显出什么,先撕开躁心离开。
宁擒云立在外间廊上,向漆黑的窗子冷眼瞧着,窗子上映了许久这威严板正的身影。
连夜自坠雁山雪地策马赶回来,不过是听人说秦小双白日又在外头闹事了,这回平成王来了家里,现下要睡儿子的院子。
如何不担心,这便回来了,护军把东西放在廊那头的偏房来答话,里头的朱承昭听见宁大帅答应了,提着灯笼去了。
夜间也要守着他儿子的屋子,许多人上夜也不放心,要回来亲自守着。
房内的朱承昭已坐起身,他面无表情,良久,自嘲般地轻笑一声。
抬起脸时,眼里却霎时刀锋淬毒一般。
借着雪色映窗,将漆黑中贴着他的人一张安宁睡面恶狠狠地看了又看,手指伸到那颗小红痣上。
使力,想要生生扣它下来时又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