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第2页)
她眼神哭得不太好,那玉牌上有点血,她像是不很确认,颤抖着拿在手里慢慢擦净,摸了半会儿,又湊在眼前端详。
突然放声大哭,手指着那马后头拉得血道:“是………是………”
她过于激动,年老弯曲难直的手指一直发颤,像被人掐住了脖子,满是皱纹的脸紫涨,又是笑又是哭:“是………茸哥儿!是茸哥儿啊!回来了!回来了!”
秦老太傅只听得这一句,勃然变色,往前去了的马上一看,立刻叫后头的小子:“去………去都统府!立刻去都统府!!!!”
“告诉那姓宁的!不想老夫撞死在小柔坟前!立刻滚过来!叫他滚过来!”
又叫一个小子:“你去营里!今日多半在虎营!快!快去!防他不在府里!见到立刻叫他滚来!”
咬牙只骂:“他养得好畜牲!”
两个女人哭着就要徒步去赶,秦老太傅冷静些,他撑着老弱之体,引着她们上了马车,亲自持缰,驾马只顾赶前头尽头拖人的战马。
等到宁擒云赶过来时,秦老太傅已拼了一身的力气,总算在街道尽头秦炎慢下来择路时赶上他。
三个老人跌跌撞撞从马车上下来,秦老太傅一生体面,短短的路程摔了好几跤,霜鬓乱衣沾土,赶过去从地上将那血人抱到怀里时,浑身已抖得不像样子。
秦老夫人同胡嬷嬷跪在疼得晕死过去陈乖宝身前,哭得没了命,一声一声只乱叫“宝贝儿、茸哥儿。”
秦老太傅拼了命去解血人腕子上绑得绳子,又见勒破了肉,血那样流,轻重难举,一下紧一下动作小心,胡嬷嬷哭着湊近,她早将晕死过去的陈乖宝眉心红痣看见,这会儿又将他脸上沾满的别人和自己的血用袖子擦干净。
清清楚楚看见,正是她的茸哥儿!就是啊!
这眉,这眼,哭了多少次,哭瞎了眼睛,终于找回来了,他自己回来了,他到底还是可怜我!他回来了!
马上的秦炎理解不了他们这样,没什么表情,但他没再拖人。
因为师父很尊重这三个人,他是师父的徒弟。
宁擒云听得那小子疾言厉色,本在营里,赶紧告假策马而来,他在人围后下马,闯入围圈里,正见三个老人抱着拥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哭泣。
秦老太傅正向人堆里喊:“找大夫!各位帮忙找大夫来!”
“我乃两朝帝师!”却哭得像贫人家中的老人,抱着他的外孙告道:“求你们了,为我外孙找个大夫,找个大夫来,快!我一定有重谢!”
“这是我的外孙啊,是我那苦命的外孙啊………”
宁擒云像个木偶,他动作很快,或许是父亲的本能,立刻将人从秦老太傅怀里夺过来,他从军营里来,身上还穿着披风,脱下来将人紧紧包裹住,展眼已上马,往府里去了。
他府中素来有军中的好大夫。
他看见了那颗眉心痣。
这孩子小时候,大概是很久之前了,那时候他还不怕自己,过来要父亲抱时,眉心那颗红痣亮盈盈的,像年节下摆案上的白糕点了红,那时候他推开他,觉得怎不是生了个女儿,傻一点儿也好,做父亲的养她一辈子,不必承我凌云之志,偏生做男儿,又是个痴儿。
如今,他怀里却是如获至宝,他很想哭,想对着苍天大喊:“柔儿你看,你看啊!我把儿子找回来了,你别伤心了,别伤心了好不好?”
“等我死了,你千万让我见你一见,不要再生我气了,也到我的梦里来一次吧。”
陈乖宝浑身都疼,磨出来的伤在身上如火在荼,他在昏迷中听见有极速的风声,只以为还在被人拖,眼前只有甩不掉的,噩梦一样的红色头发。
“我儿………我儿………”有人一句一句地在叫谁,听不真切。
秦小双藏在人群后头,看了这全程,现下如同大白日里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她从来什么都没怕过,如今却浑身发战。
她知道师父的手段有多狠。
她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