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第2页)
金吾卫看到牙牌上的“兽医”标识,扭头问旁边的同僚:“兽医在宵禁时接急诊,与人医同例吗?”
同僚也不敢擅自决断,便去请来了上峰——正是那日在迎春馆外帮司无涯拘捕恶徒的金吾卫街使,窦斌。
司无涯上前,半开玩笑地叫了声:“舅舅。”
他先前跟李长淑提起此事,李长淑说,这位金吾卫街使名叫窦斌,是太后的同族,按照姻亲关系,他确实应该叫一声舅舅。
窦斌轻笑一声:“你倒会卖乖。”
虽被叫“舅舅”,他却没大意,仔细询问了事情来龙去脉。
司无涯没隐瞒,把橘猫因争偶受伤、需紧急做绝育手术的情况如实说了。
这些天,窦斌一直留意着司无涯——知道他救过官马,会认真医治百姓家的牲畜,遇到家境贫寒的只象征性地收个三五文,还得倒贴草药;他还亲眼见过司无涯为救一头受伤的公牛,弄得满脸血污却面不改色。这般心性,让窦斌打心底欣赏。
所以,即便司无涯救的是只野猫,窦斌还是在过所上盖了公章。
***
没想到,第二天,司无涯竟被人告到了万年县衙。
万年县令一看涉及朝廷官员,哪里敢处置,连忙上报京兆府。案子接连过了两个衙门,自然而然闹大了,连三司和刑部都收到了消息。
京兆府衙。
司无涯一看就看到了跪在大堂上的张五郎——就是那个偷了波斯猫,险些被李琅踩断脖子的闲汉。
面对京兆府尹的官威,张五郎丝毫不怯,反而声音洪亮地供述昨晚如何听到兽医馆的动静,如何看到司无涯在街上游荡,又是如何让金吾卫打开的坊门,语句通顺、逻辑清晰,尤其那些文绉绉的用词,不像是张五郎这个闲汉能说出来的。
看来,是有人做局。
司无涯道:“我犯宵禁,你是如何得知的?”
张五郎急着辩解:“我是得了急症去看大夫!有正规坐诊记录为证!你呢?”
司无涯心中冷笑——张五郎的“就诊记录”八成是伪造的,但对方既然设局,必然早有准备,没有张五郎,也会有李四郎、杨四郎。
所以,没有跟张五郎打嘴仗,而是言简意赅地把昨日的情形对京兆府尹讲了一遍,还拿出太仆寺签发的牙牌和窦斌盖了章的过所,一一呈递。
司无涯的兽医牙牌并非伪造,过所也是金吾卫街使亲手盖的章,京兆府尹只需判张五郎个诬告罪,案子便能了结。
坏就坏在,背后之人煽动了许多百姓前来围观,还故意把司无涯有官职在身的事宣扬出去,成功勾起了百姓的愤慨。
“不能官官相护!”
“对,必须严惩!”
“除了笞刑,还要罢他的官!”
人群中突然有人带头高喊起来,百姓们压抑的情绪被点燃,纷纷跟着起哄。
京兆府尹不愿担责,便把压力给到了金吾卫。其实,只要窦斌说一句“不知道司无涯犯宵禁是为了救野猫”,这件事就和他无关了。
偏偏,窦斌把情义看得比官途更重要。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人群,定格在一个农夫身上:“五日前,你家耕牛长了毒疮,司医官前后跑了五趟,收了你多少银钱?”
农夫涨红了脸,低声道:“就、就收了十五文……”
窦斌又看向另一人:“张娘子,你家的鸡被邻居诬陷得了鸡瘟,差役要就地掩埋,是谁一力担保、帮你治好的?”
张娘子挺起胸膛,毫不犹豫地喊:“是司医官!”
窦斌提高声音:“你们还认为,他算不算医官?有没有资格接急诊?”
百姓们面面相觑,没人再敢挑头起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