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源(第2页)
强烈的窒息感和濒死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水银灌满了他的七窍!
视野瞬间被黑暗吞噬的边缘侵蚀,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噗通”一声,他重重地单膝跪倒在地!
一只手死死撑住冰冷得刺骨的地面,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另一只手痉挛般死死抓住胸口的衣襟,仿佛要撕开那无形的束缚,每一次徒劳的吸气都伴随着破风箱般痛苦的“嗬…嗬…”声。
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间浸透了江临的全身。
他甚至无法抬头,那来自高维的恶意注视几乎要将他的精神碾成齑粉。
哒…哒…哒…
清晰的脚步声,如同地狱的丧钟,在江临粗重断续的喘息和乱码尖锐的滋啦声中不紧不慢地响起,坚定地向他靠近。
江临用尽全身残存的意志力,才勉强将头颅抬起一丝缝隙,额角滚烫的汗水混合着生理性的泪水,刺得他眼睛生疼。
模糊的视野中,一双纤尘不染、样式古典的黑色靴尖,停在了他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
然后,靴子的主人,也就是那个带来无尽恐怖的金瞳青年,缓缓地、带着一种观赏垂死猎物挣扎的优雅,蹲了下来。
他的脸凑近了江临因窒息和极致的恐惧而扭曲、苍白的脸庞。
熔金的竖瞳近距离地凝视着他,瞳孔深处没有丝毫属于“人”的波澜,只有纯粹到极致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冰冷,以及一丝……饶有兴致的玩味。
他完美的唇角,勾起一抹极其细微、却饱含赤裸恶意的弧度。
那无处不在的高维恶意视线和金瞳青年近在咫尺的压迫,让江临的生理本能彻底崩溃。
他想嘶吼,想咆哮,喉咙却像被滚烫的铅块死死堵住,只能从剧烈颤抖的齿缝间,挤出压抑到极致的、破碎不堪的喘息。
“怎……怎么……老是你……”他用尽最后残存的生命力,从撕裂的喉咙里挤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着朽木,每一个字都浸满了被逼入绝境的愤怒、不解与刻骨的恐惧。
金瞳青年脸上那抹纯粹的恶意弧度,极其罕见地……凝滞了一瞬。
那双熔金竖瞳深处,第一次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意外”的情绪涟漪。
他微微眯起眼睛,金色的瞳孔如同聚焦的熔炉,更加仔细地审视着脚下这个濒临崩溃、却仍在挣扎的蝼蚁,低沉悦耳却毫无温度的声音,如同冰棱撞击般响起:
“你认识我?”
江临的意识在缺氧和恐惧的泥沼中沉浮,思维却如同回光返照般闪过一个个念头:
第一个副本里……我为什么没问他名字?!
金瞳?
记忆里似乎有一双金色眼睛缓缓睁开,一个形象开始在他的意识里逐渐清晰。
是那个卖武器的奸商?
那个精准榨干他积分、莫名其妙道出他真名、留下诡异警告的引导员!
阿源!
仿佛抓住了虚无中唯一一根可能存在的稻草,他几乎是燃烧灵魂般,用尽残存的所有气力,从血沫翻涌的喉咙里嘶吼而出:
“阿……阿源……!”
这个名字如同一个禁忌的咒文,被嘶喊出口的瞬间——
嗡!
那如同亿万座大山般扼住他咽喉、将他死死按在维度深渊边缘的恐怖威压,以及那无处不在、饱含恶意的高维注视,如同退潮般骤然消散!
新鲜的、带着生命气息的空气猛地涌入他火烧火燎的肺叶!
江临如同离水濒死的鱼被抛回水中,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吞噬着空气,整个身体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释放而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颤抖。
禁锢着砚离的暗金符文气泡也无声无息地溃散。黑猫惊魂未定地跌落在地,浑身的毛依旧炸着,金绿色的猫眼死死盯着金瞳青年,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却不敢再轻易上前。
金瞳青年依旧蹲在江临面前,但他脸上那纯粹的恶意和玩味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空白。
那双熔金的竖瞳,一瞬不瞬地、死死地锁定在江临因剧烈咳嗽和喘息而狼狈不堪的脸上。
那目光中没有了俯瞰蝼蚁的兴味,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审视,仿佛在解析一个突然变得完全无法理解的悖论。
死寂的空间里,只剩下江临撕心裂肺的咳嗽喘息声,以及地上那半张彻底黯淡、如同普通废纸般的信笺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