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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戚(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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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下沉到了底,乱无可乱的心绪反倒有了几分拨云见雾的清明。

此前在集贤殿中被陛下召见的一幕又出现在眼前——

三皇子若当真被立为太子,那赵氏专政便是大势所趋。

眼下,外戚贪腐,已致百姓饿殍遍地,易子而食。

往后,三皇子即位,赵氏当权,势力必然比梁氏更盛,三皇子更非贤明之主,届时东袭朝堂又是一番乌烟瘴气。

国力不盛,内政还乱,外有强敌,是妥妥的亡国之兆。

夜里,一阵秋雨瓢泼地落了下来,催走了延绵的闷热,天气骤然凉了。

张岁安白日在宫中忙着修典之事,晚上回府,便细细地梳理着自己所能收集起来的证据。

粮、盐、茶、铁,说简单些是民生大计,说复杂些,贪墨的粮草去了哪?空账的盐铁又去了哪?乱世的金银比不上刀剑,一天一碗米,便能养一个死士,这一点士家大族知道,寒门新贵也知道。

外戚贪腐案在本朝更是算不得什么新鲜事,一纸奏本递上去,估计连个响声都听不到。

要想让他们的罪名都落到实处,还得顺势而为。

张岁安在等一道圣旨。

他在等那道陛下正式册封三皇子为太子的圣旨——

届时,他会以外戚腐败牵连储君声誉的名义,上书死谏。

此前,外戚是制衡士族的刀,景和帝可以容忍其贪腐。可一旦在太子册封的节骨眼上出了丑事,那便是动摇国本,辱没圣名,不严惩,便不足以安民心。

景和帝借由七皇子血痣克亲之说,将立储的“国事”改成“家事”。

那张岁安便要将朝堂整顿吏治一事,借由巩固皇权的名头,再将“家事”,改回成“国事”。

即便陛下立储,作为臣子,张岁安没有反抗的权利,可如此一来,三皇子若还想入主东宫,便需得断臂求生,大义灭亲,不然无法在臣民之间立威。

三皇子在人前素来“仁孝”,是公是私,就像陛下留给张家的难题一样,张岁安想赌一把,将这个难题再给他弹回去。

自秋雨过后,一夜比一夜凉,秋风打着旋地往屋里渗,吹得张岁安的手总是发冷。

忽然,一丝调皮的风从门缝吹入书房,惊得他案上烛火一颤。

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似有人在熙熙攘攘地说话——

守夜的彭吉忽然敲开了门。

“公子,公子,你快出来看啊!”彭吉神色慌乱。

“怎么了?”张岁安抬手护着险些被风吹灭的烛火。

彭吉挥着手,一个劲地往外指:“宫里,宫里那边,好大的火光。”

张岁安也是一惊,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连忙起身,走出门外,临到院子里,便远远地望见漆黑一片的夜空,唯有那四方城的顶上,冒着橘红色的火光。

“托人去问了吗?可是宫里走水了?”张岁安连声问道。

“问了问了,就是宫里边儿走水了,具体是哪宫还不知道。”

张岁安心下一紧,顿时觉得不妙。

再一抬头,望向那穹顶之上的灼灼火光。

皇宫走水是大事,此刻想必宫里的卫队都已出动了,不仅如此,为防有人借火纵乱,连执金吾也会彻夜禁守布防。

明日朝堂上,又将是一番纷扰。

这一夜,注定是安稳不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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