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蒸鲥鱼（第3页）

苏慈悄悄瞥了他一眼，见他仍是那副淡漠模样，心道这位大人真是惜字如金，性子又冷又硬。也不知，将来若是有了心仪的女子，会是何等模样？

会不会也这般冷淡，她不由得想起福安哥提及的老夫人催婚之事，思绪飘远了些许。

行至湖州城内最大的迎欢阁，温砚礼带着苏慈刚步入，原本喧闹的场面安静了一瞬。在座的都是湖州府有头有脸的官员，视线齐刷刷落在温砚礼身后那位身姿窈窕的女子身上。

她低垂着眼睫，容颜清丽，气质并非寻常婢女。

一位急于奉承的官员下意识地笑着开口：“大人，这位可是…”话未问完，意思却再明显不过。

苏慈吓了一跳，脸颊倏地涨红，慌忙想要开口解释。

“多嘴。”温砚礼冰冷的声音比她更快，如同碎冰砸地，那官员脸上的笑僵了僵，脸色微白，赶紧噤声坐下。

宴席开始，珍馐美馔流水般呈上。众人见那女子并非夫人，却又被大人带在身边，心下更是疑惑。

只见她每道菜上来，必先极小声地在大人耳边低语几句，大人听后，或微微颔首，她便用公筷夹一些到他盘中，或蹙眉摇头，她便不动那菜。

这情形落在旁人眼里，竟像是…试毒。

这一念头让在座所有官员都吓得脸色发白，举着筷子不知所措，哪还敢动筷？生怕自己敬的酒菜也有问题。

直到温砚礼用完一小碗汤，才抬眼扫过席间众人，淡道：“诸位不必拘礼，用膳吧。”

众人这才战战兢兢地开始用餐，却有股食不知味的意味。

苏慈并未察觉众人心思，专注地履行着她的职责。她凑近温砚礼，声音轻软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大人，这道清蒸鲥鱼极鲜嫩，只放了少许姜丝和火腿提味，您可试试。”

“这东坡肉炖得酥烂，但油脂稍厚，恐腻口。”

“这碟醋芹极清爽开胃。”

温砚礼听着她细致的描述，偶尔“嗯”一声，她便知道该如何布菜。

席间，罗大人恭敬地汇报明日上山拜访张道人的安排：“大人，明日上山拜访张道人的行程已安排妥当。只是这位张道人性情颇为孤高清傲，常居山林，不通俗务，若有言语冒犯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温砚礼面色不变：“无妨。”随后又与罗大人等人谈了些漕运、赋税的正事。

苏慈谨记自己的职责，专心品尝着各色菜肴，遇到觉得味道尚可，或许能合大人口味的，便小声告知。这酒楼厨子手艺确实不错，她不知不觉竟吃了不少，待宴席结束时，她小腹微胀，心满意足。

离席时，温砚礼被几位官员围住说话。苏慈稍稍落在后面，福安凑近她，压低声音笑着调侃道：“苏慈姑娘，今日跟着大人出来，可是饱了口福？这等宴席，平日里可轮不上咱们。”

苏慈闻言，想起自己方才的吃相，脸颊微红，小声辩驳：“福安哥莫要取笑，我、我这是为大人尝菜，是公事。”

“是是是，公事，公事。”福安笑得越发促狭。

苏慈被他笑得羞窘，下意识轻轻跺了跺脚，唇边却忍不住也漾开一点笑意。

恰在此时，温砚礼转头看来，恰巧看到了她这笑靥微绽的模样，以及她与福安之间那看似熟稔的互动。他眼眸微眯，眉宇似有不悦，莫名觉得那笑容有些刺眼。

冷声打断那边的交谈：“走了。”

苏慈和福安皆是一怔，只见大人眼神凉飕飕地瞥过他们，转身便走。苏慈赶紧收敛神色，小跑着跟上。

福安更是心里一个咯噔，大人这眼神，怎么像是自己撬了他墙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