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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梅脯(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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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继续前行,刚进入郊野官道不久,福安便策马追了上来。他来到轿窗前,看了一眼坐在轿内的苏慈,欲言又止。

苏慈立刻识趣地轻声道:“大人,车内有些闷,奴婢想下去透透气。”

得到温砚礼默许后,她便下了轿,走到不远处的一棵柳树下,望着远处连绵的稻田出神。方才公堂上那惨烈的一幕和母亲昔日的泪眼不断交织,此刻她心口闷得发慌。

轿内,温砚礼看了眼窗外那抹纤细落寞的背影,随即收回,看向福安:“说。”

福安压低声音,语速加快:“小的带人仔细搜检了十里坡那处地方,人已去楼空,但确有大队人马驻扎过的痕迹,埋锅造饭的土灶还在,丢弃了不少杂物,行动颇为匆忙。看遗留的些微线索,不像是普通商旅或匪类,倒像是、像是经受过操练的。”

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另外,小的暗中查问得知,赵汝平与周然周大人,近年往来甚密,书信和礼物输送频繁。而周大人,众所周知,是二皇子殿下的得力臂膀。”

温砚礼闻言,眸中寒光一闪,指尖在身旁的案几上轻轻敲击着:“地图拿来。”

福安连忙从行囊中取出一卷详尽的江南舆图,在温砚礼面前展开。

温砚礼很快找到临安府的位置,手指顺着纵横交错的河道水系滑动。临安水网密布,漕运便利,可通太湖、连长江,若借此水路私运兵械,囤积物资,甚至隐匿人手,确是极好的选择,且极易掩人耳目。

他嘴角轻扯:“咱们这位二皇子殿下,手倒是越伸越长了,这般迫不及待?”

忽地,他想起昨日在府衙看到的另一份卷宗,苏家的通蕃案。周然同样牵涉其中,时间点与二皇子势力开始扩张的时期微妙吻合。

那些所谓的外蕃…

“福安,”温砚礼眼神一暗,“另派一队绝对可靠的人手,暗中重查当年苏家通蕃一案。本官要知道,所谓的与外蕃接触,究竟是怎么回事,接触的是何人,那些外蕃又到底是什么身份。记住,要隐秘,不得打草惊蛇。”

“是,小的明白。”福安神色一凛。他深知此事牵扯甚大,不仅关乎一桩旧案,更可能触及皇子与朝臣的隐秘。

吩咐完毕,温砚礼靠回引枕,闭上眼,似在养神,脑海中却已将诸多线索串联起来。

不久,苏慈被唤回轿中。车队重新启程,沿着官道向南而行。

-

马车连续行驶了七八日,颠簸在崎岖的官道上。苏慈浑身骨架都快被颠散了,胃里更是翻江倒海般难受。她强忍着阵阵恶心,生怕耽误行程,又惹来大人的不悦。

这日午后,队伍再次停下稍作休整。苏慈扶着车辕,悄悄深呼吸,试图压下喉间那股不适。福安快步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个小油纸包,递到她面前:“苏慈姑娘,瞧你脸色不大好,这个给你。”

苏慈怔了一下,接过纸包,打开一看,竟是几颗腌渍得乌亮润泽的梅子。

“这是?”她有些疑惑。

福安笑道:“是大人备着偶尔解腻的酸梅,刚吩咐我拿些给你。快尝尝,兴许能舒服点。”

苏慈惊讶地抬眼,望向不远处负手而立,看着远处山峦的温砚礼。她心下莫名涌起一丝暖意,又夹杂着惶恐,连忙攥紧纸包快步走过去。

“奴婢谢大人赏。”她屈膝行礼,声音因不适比平日更软了几分。

温砚礼并未回头,喉间溢出一个淡淡的“嗯”字。沉默片刻,他才仿佛不经意地补充道:“若身子不适,拖慢了行程,反倒麻烦。”

原来是因为怕耽误行程。苏慈方才那点微末的波澜平息了下去,心底甚至泛起自嘲的涩意。她低下头,掩去眸中情绪,恭顺地应道:“是,奴婢明白,定不会耽误大人正事。”

正说着,一名护卫疾步而来,正是前几日被派回京中送信的心腹之一。护卫单膝跪地,抱拳沉声道:“大人,京中之事已按您的吩咐办妥,方大人已接手查办。”

他顿了顿,又道,“属下回府复命时,赵管家特意让属下带话,说老夫人已到京中府上,询问大人何时归返。”

温砚礼闻言,眉头微蹙:“知道了,归期未定。”细听还有几分不耐。

站在一旁的苏慈听到了老夫人几个字,心下微微诧异。她原以为这位冷面权臣是孤家寡人,没想到竟还有家人,瞧着大人那副反应,似乎并不太乐见。

她按捺不住好奇,趁着福安走过身边,悄悄拉了他一下,低声问道:“福安哥,方才所说的老夫人是…”

福安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是咱们大人的祖母,常年住在金陵。唉,老人家嘛,每回来京,十有八九都是为了催逼大人的亲事。大人这年纪,身边连个知心人都没有,老夫人可是急坏了,这回怕是又物色了哪家的闺秀,亲自上门来逼婚了。”

苏慈闻言,轻轻“哦”了一声,然后又瞥了一眼温砚礼的背影,心想,原来这般人物,也逃不过家长里短的烦恼。

只是不知怎样的女子,才能入得了他的眼?

这念头一闪而过,她便掐灭了,暗笑自己胡思乱想,随即捏起一颗酸梅放入口中,极致的酸味瞬间弥漫开来,刺激着味蕾,果然将那股恶心感压下去了不少,只是心口那点莫名的细微涩意,却久久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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