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第1页)
说是要登门道谢,可常相思身子骨虚弱,出了月子也未见起色,反而比从前还要纤细许多。
陆庭松看着心疼,虽说常相思有意提起过此事,却被他几句话揭过了,道是:“待你再好些罢。”
就这么一直等着,直到休沐日结束,正巧是大雪初晴。
彼时常相思气色已好了许多,下地走动时不再需人搀扶,脸上也终于添了些许红润,不再如先前那般苍白得吓人。
她赶在陆庭松要回阙都绥京之前,熬了几个大夜,特意绣了一幅山水:“薄礼不足相谢,还望夫君,务必替我转交给杨大人和尊夫人。”
陆庭松欣然应下,只是尚不放心她。千叮咛万嘱咐“照顾好自己”后,登车时也是一步三回头。
匆匆回到阙都后,交割了公务,他心中虽仍记挂家中娇妻幼女,却并未直接回府。
他想起离京前常相思的叮嘱:“夫君回京后,定要代我好好谢过杨大人夫妇当日赠药之情。”
加之自己亦有心与这位勉强可算的“好友”一聚,便命随从先行回府,自己则折道,带着那幅山水刺绣,径直往杨宴那里去了。
杨宴门庭依旧清肃,听闻陆大将军亲至,亲自出门相迎。
他今日公务算不得多忙,只穿着一身素色常服,外披玄色厚衣,却反减了朝堂上的那份锋锐,添了几分文士的清雅。
他仍是那副凌霜傲雪的模样,只是见到陆庭松时,神色间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
“请进。”杨晏侧身引客,礼节周全,却稍显疏离。
见他风尘仆仆,显是刚回京便过来了,不由问道:“陆将军怎么不先回府歇息?”
陆庭松笑道:“受内子所托,归来当先向杨大人及尊夫人道谢。内子尚在休养,多次提出登门拜谢,是我怕她受不得寒气,想着再过段时日。”
他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似乎是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便话锋一转:“且多日未见,亦想与杨大人手谈一局。”他言语自然,将装着刺绣的檀木匣子奉过去,全然不见生分。
杨晏冷峻的眉眼柔和些许,接过匣子后,侧身引他入内:“尊夫人客气了。”
二人于书房落座,烹茶对弈。期间,陆庭松不免提及夫人身体已见好转,言辞间欣慰之色溢于言表。
杨晏静静听着,偶尔颔首,并不多言,但气氛却意外的极为融洽。一局终了,陆庭松方起身告辞,杨晏亦与他并肩,谈笑间已然送至门口。
然而,树大招风。陆庭松执掌兵权,又深得圣心,且与昔日“宿敌”杨晏交往甚密,难免惹人侧目。
不过几日,便有一位张御史在朝会上发难,弹劾他“借夫人休养之机,告假甚久,虽情有可原,然究属罔顾职责”。
更有不少昔日看他不顺眼的人,借此机会落井下石,暗指其“恃宠而骄,视军纪如无物”。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窃窃私语。陆庭松面色沉静,看不出情绪。
他只出列自辩,言明已妥善安排军务,并获陛下默许,归家探视乃人伦常情。一番言论严谨分明,滴水不漏。
然,张御史咬定“法理不外乎人情,然将军身负重任,岂能因私废公?”言辞犀利,步步紧逼。
龙椅之上,顾来歌面色平淡,未置可否,只道:“朕知晓了。陆卿之情可悯,但张御史之言,亦非全无道理。此事容后再议。”
这般态度,便是轻飘飘揭过了。只是表面看似各自安抚了一番,实则却让那“玩忽职守”的暗影,始终悬于陆庭松肩上,脱不下去,却又无从下手,再抓把柄。
退朝时,众人目光各异。陆庭松心中坦荡,却也无端蒙上一层郁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