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第2页)
杏芽应了一声,拿过来一个缝制得怪模怪样的羊皮袋子,袋子口做抽绳收紧,又另缀了两根长绦,长绦于孟书渺腰间交叉缠绕两圈打结,羊皮袋子便绑缚在了她左侧腰的位置。
绑好袋子,外衫裙摆放下,正好将其遮挡掩饰,丝毫看不出来。
巽娘看着两人的动作,无奈叹息摇了摇头,并未阻止,将最后的一件打补丁的大氅披在孟书渺身上,轻声提醒说:“莫教人瞧见了去。”
孟书渺嘿嘿笑了两声,拢紧身上的大氅,招呼身后的杏芽和春山,作为曾经李贵妃的张氏大宫女、成国公府出身的家婢,巽娘等闲是不敢轻易在人前露脸的,生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以往这种宴席一般只允许带一人随侍在侧,故而孟书渺一直都是带的杏芽。
踏着风雪,一路从西巷走到设宴的太和殿。
孟书渺行至太和殿门口,远远便能瞧见殿内外一片灯火通明,璀璨辉煌,影影绰绰听得店内那些闲谈说笑之声,时间掐得正好,不是最早也不算晚。
殿外已经站满了今晚值守的侍卫,以及侍立在外随时听宣的内监们。
孟书渺上了台阶,杏芽对着殿门口侍立的引路宫女施礼,说了句“西巷,五公主。”
那宫女一听是西巷的五公主,自认为很隐秘地抬眼偷瞄了孟书渺一眼,而后才略一欠身引着她们往殿里走。
孟书渺心里明白这妹子在想什么,她只当没看见,跟在身后往殿里走,甫一进殿,香气带着融融暖意便扑面而来。
孟书渺打眼一瞧,殿里大部分人都已经就坐入席,有人在推杯换盏,亦有人谈笑风生,她进来时动静很小,偌大的殿宇,坐在靠里些的大部分人都未注意。
倒是靠近门边的两个身着诰命服的中年妇人发现了进门来的她,稍年长些的妇人以一种审视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将孟书渺从上到下打量一遍,而后抬手掩袖不知在另一个妇人耳边轻语了什么,随后两个妇人便一起望向了孟书渺,虽都掩了半面,但两人目光中如出一辙的轻慢戏谑却是如实质搬的明显。
孟书渺继续当做淡定地视而不见,在引路宫女的指引下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这除夕宫宴男女分席而设,没有任何意外,孟书渺被安排在了女宾席末端,这是是角落里最靠近殿门的一处席位,她都能间或感觉到半边脸上有从门缝里漏进来的飕飕寒气。
不错,虽然是个明显被孤立的位子,但也方便她摸鱼搂席呀!
孟书渺脱下大氅在圈椅上端坐了下来,随后视线在面前的桌案上一扫——
因着尚未正式开宴,三巨头都还没有到场,席面菜色也没摆上来,案上只摆了两盘不知名的精致点心,一盘红枣,外加一盏茶,伸手一摸,茶水已经冰冷。
孟书渺捻了颗红枣放进嘴里……嗯,核儿大肉少,不怎么甜……正想着,无意间微微侧头,碰巧与旁边席案位子的那少女目光对个正着。
少女和孟书渺相仿的年纪,生得一副姣好容貌,黛眉白玉面,粉腮朱唇的脸在脂粉修饰下带着些瘦弱之感,和孟书渺那种一眼就能让人瞧出是个有大病的病秧子模样不同,这姑娘冬季略显宽松的公主吉服下依旧削肩纤腰,弱柳扶风,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哀愁,很有一种黛玉式的美感。
两人目光相触,少女带着些羞涩的笑朝孟书渺微微欠身点头一礼,轻声开口:“五妹妹安。”
孟书渺用手接着,赶紧吐掉了嘴里的枣核,对着面前的少女回礼,标准礼貌微笑:“四姐姐同安。”
要说今儿个在场吃席的众多任当中谁最倒霉苦逼,她第一,这个小姐姐排第二。
皇帝生的这堆公主里头,这姐排行老四,和孟书渺同岁,是除孟书渺外唯二没有封号的公主。
这座皇宫,真的是将身份高低摆得明明白白,同样是皇帝的女儿,也要分出高低贵贱。
四公主生母身份卑微,面貌普通,原是淑妃宫中一洗脚婢,明帝在淑妃宫中吃醉了酒,拉着正为他洗脚的宫婢上了塌。事后淑妃恼怒,将人罚去了掖庭,直到这洗脚婢在掖庭一圈又一圈腹带之下的孕肚再也掩藏不住。
那时淑妃受宠,与皇后关系一度剑拔弩张,淑妃想要这宫婢的命,皇后就彰显大度偏要保那洗脚婢,之后见其生下的是个女儿,掀不起什么水花来,明帝随意封了个末等采女,母女俩被打发去了一个偏殿居住,一直到现在都不曾挪动。
皇宫这么大,孟书渺和这个有点同病相怜意味的姐姐,一个住在偏僻的最西边,一个住在最东边,明明是亲姐妹但之前长这么大从未见过,直到太后让孟书渺节日打卡露脸,孟书渺第一次在宴上碰到了这个有点怕生的四公主。
不过这个四姐姐的日子大抵是要比她稍微好过些的,作为正儿八经的公主,至少人家有名有姓的,至少人家每回出来穿的衣裳不至于捉襟见肘缝缝补补,不至于整天为吃穿发愁……至少她的亲娘还好好地活着和她住在一处。
有妈的孩子就是一块宝。
准确来说孟书渺她有两个妈,一个在她出生时就去世了,另一个,她不知道今生来世还有没有再见一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