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查灵山寺（第2页）

“陆大人再看这些法器。”

枕溪上前一一端详了，取其中一个白玉似的佛像给云笺看。佛像雕得精美，那材质触手生温，捧在手里就知其贵重。

“这是什么做的？”

“象牙。”枕溪道，“这些法器全是犀角、象牙所制，来自南海诸藩，是朝廷严格控制的进口之物。”

这下云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灵山寺利用寺院的便利偷渡和中转一些昂贵的进口货物。

侍卫们不但搜出了进口的商品，还搜出了打包好的瓷器、铜板等，这应该都是想绕过市舶司偷运出去的货物。

“将寺院方丈、三纲均收押，传信泉州市舶使。”

市舶司，便是在港口城市才有的、负责进出口贸易的部门，市舶使是他们的头。

枕溪大手一挥，“将寺院账簿拿上来，明日我便审这走私案。”

这走私案涉案金额巨大，想必也不是云笺能审理的了。而且涉案金额巨大的程度，让云笺手头的抛尸案都显得没那么要紧了。

这么说确实让云笺觉得难受，但事实就是如此。

看来周平必死的理由，可能就是因为他撞破了寺院走私的秘密。那佛像一定是寺庙走私的关键，但一个只及膝高的铜像，能做什么？

在侍卫们继续搜查院里、枕溪看账簿的时候，云笺带了两个人又折返回大禅房的密室。

第二次来对这里面的酸腐味已经习惯了一些，她让侍卫们在密室洞口守着门，因为打开的石板和通风口和密室洞口形成了穿堂风，这里面的环境终于是令人可以思考了。

她走到僧人用来溶蚀铜像的大石床旁，隔着袖子用手轻轻摩擦它的边缘。

“你也是证物了，你现在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石床声如洪钟地怒吼了一声，给云笺吓得往后跳了一步。

“别再在我身上干那些肮脏的勾当……！”石床的声音低沉沙哑，“快滚！快滚！”

“莫要动怒，莫要动怒。”云笺讨饶，“我不是寺院僧人，我乃刑部员外郎，正在此处查一溶尸案。”

石床沉默了一会儿，“你能听见我？”

“能。”云笺心中默念，“我正是一路听取证物说话才到此处查案。”

石床爽朗地大笑起来，“真是苍天有眼！让我等的声音能被听见！”有道，“员外郎大人，正是那僧人悟谛在此溶了一具尸体，主持方丈亲眼所见！”

“此事我已知晓了，”云笺道，“此番我是来问你，你可知道溶尸之后，他们又在此溶了一具佛像？”

“当然知道。”石床道，“那佛像乃是东方善德佛。”

云笺指着石板后的空洞问，“这个空了的佛龛便是东方善德佛，对吧？”

“正是。”

“方丈经常打开这个石板，挪动善德佛，是吗？”

“正是。”石床道，“善德佛内有机关，一摁佛手，佛身便会弹出佛法经文。方丈经常在夜里对着账簿拨动经文，再将佛像送回原位。”

这佛像，是寺庙同外界传递账簿信息的工具！

云笺心中的疑惑终于被解开了。方丈从密室里传出消息，外面的商人船司以上香的名义查看，这样账簿信息既不用经别人的手传出，又能及时通知到对方。

恐怕那尸体明目张胆地放在佛像下面，也是为了提醒对方近期不可再来。

可是这全是证物告诉云笺的，又不能当呈堂证供。

“你可有什么其他的证据能证明你说的话？”云笺问石床。

石床冷笑一声，“有的。”

说着，一颗刻有“天”字的铜字从石床下咕噜噜滚出来。“这是他们没有溶干净的佛经刻字。”

云笺立马捡起来仔细端详，虽已被腐蚀，但还能看出是某个可转动的机械轴上的一部分。

她心头大振，立刻将证物交与枕溪，也把先前的发现与猜想一并说了。

“干得好，”枕溪道，“明日我们就好好审一审这灵山寺。”